你请坐。”关戎一只手掌朝沙发一挥。
女子没有坐,而是走到窗前望望外面的暴雨,无奈地叹了口气:“雨这么大,看来我今晚走不成了。”
“没关系,我给你安排个睡觉的地方,”关戎指指里间屋说,“你可以睡在那里,那是我儿子在家时的卧室,我就睡在这里。”他拍一下堂屋的床铺。
女子呆呆地凝望了他片刻,款款走到他跟前,意味深长地悄声说:“其实我就是跟你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关戎一愣怔:“啊?”女子莞尔一笑,接着说:“九年前,也是夏天的夜晚,也是正下着大雨,你在乡中的单人宿舍里,就曾有个女孩子跟你在一起睡了一夜,那个人是你的学生。你不记得了吗?”
关戎顿时大吃一惊:“你……你怎么知道?”那件事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那一年他在乡中教初三毕业班,班上有个叫陆筱芳的女同学,父母双亡,与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地过日子,生活非常艰难,几度欲辍学,是关戎资助她读完了初中。次年她的祖母去世了,她就到省城投奔了她的舅父。一年后盛夏的一个双休日下午,她到学校来探望值班护校的关老师。突然下起大雨,到天黑都没停。走不了的陆筱芳跟自己的老师一同困在宿舍里。夜深人静该睡觉了,关戎让她睡到床铺蚊帐里,自己要睡在地板上。但她却硬把关戎也拉进了蚊帐。两人在一起睡了一夜,却什么事也没发生。为了避免引起人们不必要的猜疑,关戎对此一直守口如瓶。现在一个陌生人却提了起来,难怪他格外诧异而愕然。
“老师,我就是陆筱芳啊!”那女子声音颤抖地叫道,“你真认不出我了吗?”
“什么?你是陆筱芳?”关戎浑身一震,定定地盯了对方片刻,突然跨前一步,兴奋地大叫:“啊,你真是筱芳!”陆筱芳随即忘情地扑到他怀里,眼泪无声地涌流出来。
关戎轻轻推开陆筱芳,双手却仍然抓着她的胳膊,两眼上下打量着她,嘴里一面说着:“变了,你大变样了。那时候你很瘦弱,小脸黄黄的,简单地梳着一个马尾巴,现在你成大姑娘了,而且出落成美人了。我看着你面熟,却不敢认哪!告诉我,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开始你还跟我不断通信,后来就没消息了。我给你去信,却有去无回,最后一封还被退回来了,上面签着‘查无此人’,于是我只好打消了打听你的念头,但我没有一天不惦记你啊……”
陆筱芳泪流满面,唏嘘不已,过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说:“老师,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迟疑了一会儿,她秀丽的脸上渗出一层羞涩的红色,下决心似的说:“我……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吧!当年我投奔我舅父后,起初还没什么,时间一长,舅母就嫌弃了我,经常从各方面给我难堪,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就一气之下跑了出来。我原以为那么大的城市找个工作很容易,可我想错了,没地方愿意要我这种只有初中文凭的人,最后我不得不在一家舞厅当了‘三陪小姐’……”
关戎感觉心里被戳了一刀,忍不住插言:“你怎么……怎么走了邪路?”
“我明白我走的是邪路,所以羞于再给你写信,也没再去过舅父家,你写给我的信,我当然也就收不到了。”陆筱芳红着脸低下头,接着讲述:“后来,我认识了多次光顾舞厅的黄建明……”
一闻听“黄建明”这个名字,关戎顿时跳起来:“黄建明?是不是那个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板?你怎么跟他搅在一起了?”惊讶的语调里充满了愤恨和鄙夷。
陆筱芳不禁诧异地问:“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过节儿?说给我听听好吗?”
关戎拉陆筱芳一块在沙发上坐下,做出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样子,说了一句:“那真是一个黑心肠的家伙。”接着就讲述起来。原来,大名鼎鼎的房地产开发公司黄老板最近又看中了关戎他们村紧挨县城的一块90多亩的农田,买通了上边的土管局官员和村里的支书、村主任,居然要以每亩15000元的低价从承包户手中买下来建商品楼。关戎原先是民办教师,后来才转为公立教师的,村里还留着他的责任田,而且就在那块农田里面。那块农田的所有十五户承包者都不同意将其卖掉,于是双方陷入僵局。由于关戎文化高,对《土地法》和有关政策理解得透彻,说话有理有据,无形中就与另两个精明能干的村民成了抵制最得力的“先锋”,每次“谈判”,他们都把对方驳得理屈词穷、狼狈不堪,使黄建明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但大约一周前,他们三人却遭到不同的袭击:一人在田间路上被三个蒙面人打伤,另一人和关戎家的院门半夜时分被人点火烧坏。他们猜测这都是黄建明一伙雇佣地痞流氓所为,就报了案。但公安局找不到证据,也奈何不了黄建明,事情就暂时搁置下来。
“呃,这种事他是常干的。”陆筱芳见惯不惊地说,“黄建明认识我后,为我的美貌所倾倒,就总是找我,后来干脆把我带回县城在一处独院包养了起来,到现在已有两年……”
“啊!这么说,你……你现在竟是黄建明的……‘二奶’?”关戎吃惊而痛心,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是的,我是黄建明的‘二奶’。”陆筱芳点着头说。
“可惜呀,可惜呀!”关戎激切地扼腕叹息,“你实在不该做他的‘二奶’。他不是好人,而且他不可能平等地对待你,不过是把你当成‘花瓶’罢了。”
“我也这样认为。”陆筱芳认真而诚恳地说,“现在,我不想再做他的‘二奶’了!我今晚来找你,就是决定不再做他的‘二奶’了。”关戎马上接口说:“那好啊!你早就该离开他。”陆筱芳却两眼紧盯住他,充满希冀和祈求地说:“我要嫁给你,我想跟着你过一辈子!以前我羞于来见你,现在我要走一条新的路。不知你会不会嫌我……不干净……”
关戎心头大震,仿佛一阵暖雨骤然淋遍全身。他站起来,徘徊了几步,以平服自己的激动。最后他站在睁圆眼睛的陆筱芳跟前,许久冒出一句傻乎乎的话:“我大你十三岁,你不嫌我老吗?”
陆筱芳立刻蹦起来紧紧抱住他,脸贴在他胸脯上待了一会儿,抬起噙满泪水的眼睛,深情地说:“老师,你知道吗?自从九年前那个你不忍碰我的夜晚,我就爱上了你……”
关戎猛地吻在陆筱芳的红唇上,代替了回答……
夏季夜短,很快天就亮了,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夜未眠的陆筱芳从关戎家走出来,急急忙忙地奔上村口的公路。工夫不大,一辆小轿车驶过来,在她身旁停下,车门打开,她马上坐了进去。开车的是黄建明,问她:“得手了吗?”
她从挽在手腕上的小坤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递向黄建明,一面说:“假如我不冒充他的女学生,恐怕就得不了手了。”
黄建明透过塑料薄膜瞅见里面装着一团脏污的卫生纸,嘴角上立刻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好得很!下一步就是向公安局控告他了,你还记得应当怎样对公安局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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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第21期 “二奶”倒戈作者:刘镇庄字体: 【大 中 小】
“当然记得。”她说,接着便把他们早就虚构好的“具体事实”复述了一遍。
“没错,就这么说!重复多少遍也不要变样。”黄建明慎重地叮嘱一句,就往县公安局方向开去。
原来,一周前的打人、放火,果然是黄建明雇凶所为,那两个村民害怕了,关戎却不为所屈,决心为维护自己的权益和保护集体的耕地抗争到底。黄建明就又新生一计:让自己的“二奶”洪艳接近关戎,设法勾引关戎与她发生肉体关系,用卫生纸揩上他的精液作为证据,然后去公安局诬告他强奸她,使他陷身冤狱。他已打听清楚关戎现在是孤身一人,条件十分有利。他把自己的计谋跟洪艳一说,洪艳先是发了一阵呆,随即欣然表示照办:“你说什么时候行动吧!”不料黄建明忽然又犹豫起来,说:“不知这样做能不能成功,因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很可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不会轻易上钩。也许应该另想高招。”洪艳想了想,把手一拍说:“我有办法让他上钩。”黄建明忙问:“什么办法?”洪艳说:“事情也是碰巧。我在舞厅里的时候,有个无话不谈的小姐妹,叫陆筱芳,上初中时是他的一个学生,他们不是一般关系的师与生,陆筱芳家里穷,常常无法按时交纳书本费、学杂费,关戎就总是替她垫付。他们不见面已近十年了,我可以冒充陆筱芳,人们都说我和陆筱芳长得很相像,而且我晓得许多只发生在他们两人间的事情,我估计能够骗过他。他只要相信了我是陆筱芳,事情就成功了,因为他肯定不会怀疑自己的学生。”黄建明听后,觉得这不妨一试,就让洪艳雨夜上门勾引关戎……
小车驶进公安局,黄建明陪着洪艳走进刑侦科办公室。里面有两名值班警官正守着电脑查看资料,黄建明对他们说:“我女朋友昨夜被人强暴了,我们特来报案。”
两个警官立刻抛开电脑,坐到办公桌前。其中一个拿出笔录簿和钢笔,把目光投向洪艳,郑重地问:“事实是怎样的?你说吧。”
洪艳突然一指黄建明,大声叫道:“我要控告他!他罪大恶极,你们快把他铐起来,别让他跑掉!”
两个警官急忙冲过去,一边一个抓住了黄建明的两条胳膊。黄建明大惊失色,困惑地望着洪艳叫:“你……你……你怎么控告我?你控告我什么?你凭什么控告我?”
“我控告你雇凶打人、放火!控告你指使我陷害好人!还控告你贿赂政府官员和村干部!”洪艳喘了两口气,接着说,“你的罪证就在我手里。你雇佣的三个流氓是东北籍人,住在城西,你行贿的对象、数额、方式、时间地点,我也都知道。因为你没有隐瞒我。这回你赖不掉逃不脱了……”
“你……你这不是胳膊肘朝外拐吗?”黄建明痛心而惶恐地指责,“我待你不薄啊!”
洪艳冷笑一声,回答:“你不过把我当成‘工具’罢了;以前我是你发泄性欲的‘工具’,如今我又成了你陷害好人的‘工具’,甚至不惜让我献出身体。这就是待我不薄吗?你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实际上我就是陆筱芳,‘洪艳’是我去舞厅后的化名。我是农民的女儿,看着你一块块侵占农民赖以生存的田地,我心痛!当我得知你又要非法买关庄的田地而伤害到我的老师时,我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我正思谋如何跟我的老师联系呢,你偏巧又指使我去陷害我的老师。我便将计就计,把一切都告诉了我的老师,并且决定彻底离开你,嫁给我的老师。我的老师不计较我的过去,接受了我。既然如此,我还不继续将计就计使你来这里束手就擒?”……
黄建明没有听完,就面如死灰地摇晃着倒在两个警官手里。
(责编:非本 图:刘宬一)
[1] 2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4月TOP 《故事林》
>>> 2008年第21期 藏在门缝里的爱作者:周德全字体: 【大 中 小】
冬宝7岁那一年,亲娘死了。
父亲带着冬宝,既当爹又当妈,扫地做饭洗洗涮涮样样都得干,就这样父子俩相依为命,过着艰难的日子。娘死后,冬宝看见父亲的眉头整日地锁着,没有露过笑脸儿,他经常蹲在门旁的石狮子上,闷着头“叭嗒、叭嗒”一个劲地直抽烟。
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五年,家中多了一位中年妇女巧英。12岁的冬宝心里懵里懵懂地知道了许多事,一瞧见这位中年女人,他天生存有一种敌意,瞅着她就闹心。冬宝总是躲着她,平日正眼不瞧她一下。冬宝轻易不和巧英说话,非说不可的时候,只是从鼻子深处甩出一个轻而短促的“嗯”字。
父亲看在眼里,心里很不舒服,直骂儿子不给他争气。一天,正在吃饭的时候,父亲当着巧英的面,突然要冬宝喊“妈”。冬宝手里拿着一个又大又白的馒头,咬了一口还在嘴里没嚼完,愣愣地看着父亲和巧英,嘴唇颤颤地抖着,憋了半天硬没有叫出口。冬宝心里恨恨的,一直认为巧英是冲着父亲那笔可观的财产而来的。
继母巧英自从进了门开始,把冬宝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去爱他,有好吃好穿的都是先让给冬宝,总是不声不响地将冬宝照顾得无微不至。巧英对冬宝越好,冬宝却越把这些慈母之爱的嘘寒问暖,认为是巧英寻求接纳她的一种企图和伎俩,把继母的一言一行都看成是对自己别有用心的讨好。
转眼间,冬宝已长成了大小伙子。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在冬宝22岁这一年,父亲张罗着给他找一个媳妇,名字叫翠花。翠花生得一副窈窕身材,瓜子脸,白白的皮肤,像刚剥了壳的熟鸡蛋,嫩白光滑,是鸡窝里飞出的一只金凤凰。
冬宝生性谨慎、敏感、多疑而又孤僻,不好说笑,也没有处得比较知心的朋友。翠花性格外向,比起冬宝来要活泼机敏多了,说起话来一句是一句的,全在理儿。翠花朋友多,一串一串的,经常有一些男朋女友找她玩。冬宝看到这些眉头直皱,虽然当面不会说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可他的脸色总让来的人识趣地玩一会儿就离开了。
刚结婚头一年,翠花恋着冬宝,知道他对朋友间来往不乐意。有人来找她玩时,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托不去,小两口过得还算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他们结婚后第二年,冬宝的父亲得了食道癌,到了医院一查已是晚期,化疗不到半年,父亲去世了。父亲活着的时候,惧怕父亲的严厉,冬宝不敢对继母太放肆,经常是以沉默来对待她,冬宝和继母之间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冬宝结婚,父亲死后,他都一直没有承认和父亲一起生活了11年的养母。父亲死后,冬宝对继母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改变,反而更加恶劣和疏远她了。
就在冬宝婚后的第三年,他和翠花在感情上发生了冲突,闹到要去离婚的地步。
事情的起因是缘于元旦那天翠花的彻夜未归。冬宝独自在家翻来覆去睡不着,心胸狭窄而又多疑的性格,使他心里执著地想象着妻子肯定正和初恋的情人文坤依偎在一起,柔情似水,亲昵娇媚。想着想着,他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扭曲的双眼瞪瞪地窜出了阵阵仇恨的火焰。在痛苦的折磨中,他暴躁不安。翠花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凌晨四点多钟了。冬宝看到翠花整个人儿没精打采的,显得极为疲劳,冬宝一瞧,内心就固执地印证了自己猜疑的绝对正确。
冬宝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向翠花吼叫着。翠花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看冬宝那无赖的形象,以沉默和他对抗着,不回答他咄咄逼人的问话,随手把乳白色的小挎包往桌上一扔,钻进被窝里倒头便睡。
翠花越不说话,冬宝就越坚信自己的猜测是确信无疑的。在多次责问无果以后,冬宝脑海里浮出一个可怕的结论:昨天夜里,翠花肯定背叛了我,和别的男人行了苟且之事。
冬宝心里像被长长的毒蛇缠住一样,疼痛得在汩汩地流血。他一把将翠花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气急败坏地说道:“如果你昨夜真的跟那个文坤在一起,我们只有一条路——离婚!”说着这话的时候,猛地一拳砸在了小桌子上,顷刻间桌面上便凹下去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翠花一翻身从床上蹦了下来,冷笑着说:“我早已受不了你这样成天怀疑,够了!离就离,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着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小挎包扔向冬宝。这一扔不打紧,小包里的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一地。巧的是,此时正好有一张印刷极为精致的蓝色名片儿从包中甩出,不偏不倚地飘在冬宝的脚背上。冬宝赶忙捡起一看,名片上面赫然印着“天一公司副总经理文坤”,正是冬宝日夜焦虑的那个情敌。在那一刻,冬宝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门,脑子迅速出现了妻子和文坤在昨夜里重叙旧情的情景。冬宝双手颤抖地握着名片,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字一顿地说:“怎——么——样,这回我看你还想——抵——赖?”翠花牙咬得咯咯作响,揶揄地说:“那又怎么样?没错,我就是跟他在一起!”
接下来,房间里传出冬宝和翠花激烈的争吵和撕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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