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三楼北头财务科里查账的陶娅丽和康筱美闻到浓烈的烟味,出门一看,南头董事长办公室的两扇木门已经被火烧掉了一扇。
十多分钟后,两辆红色消防车鸣着警笛冲进了公司大门,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了。120的救护车也开进了公司大门,停在失火现场旁边的空地上。一个消防队员戴着防毒面罩跑到一辆消防车前说:“报告队长,失火现场有一人已被大火烧成炭状,尸体周围有汽油类的燃烧物。”
队长当即说:“保护现场,立刻报告110。”
鹰城市公安局局长王金汉接到报告立即带着刑警队长叶祥和刘长发、朱南燕及技术人员赶到失火现场。王金汉冒着渐渐散去的浓烟,直接来到火源中心——董事长办公室。他一下就闻到了一股汽油味儿。办公室正对门是一面玻璃窗,西南角放着大型写字台,东南角有个门,门里是个家庭式的卧室。王金汉看到,卧室中间席梦思床上仰面躺着已经烧成黑炭的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毛英杰,燃烧过的席梦思床垫已塌陷在地板上。他又来到南墙边的窗前,铝合金窗框被浓烟熏黑了,窗上的玻璃已被消防队员救火时敲碎。
王金汉对刘长发说:“这具尸体要做个现场鉴定,确认死者身份。特别要注意他的特征,像他的牙换过没有等等。”说罢他下了楼,问是谁先发现失火的?陶娅丽说:“是我和设备科科长康筱美。当时我们正在财务科核对账目,我闻见有烟味儿,一开门,就看见南边的董事长办公室着火了。”王金汉问:“你们当时知道毛英杰在屋里吗?”陶娅丽说:“知道。我、毛总还有康筱美晚上11点才来到办公楼,毛总让我俩连夜查账,说明天市里检查。先前我们一起吃了饭,毛总喝了很多酒,他去睡了,我们便去财务科查账。”王金汉问:“当时还有谁见到毛英杰去睡觉了?”陶娅丽说:“上夜班的工人都在车间里,没人出来,要见也就是守大门的谭师傅。”王金汉问:“失火前,你们发现什么异常现象没有?”陶娅丽摇摇头,站在旁边的康筱美也摇摇头。
王金汉抬起头,开始巡视毛英杰卧室楼下,不放过任何有疑点的地方。
四、负债累累
听说毛英杰死了,最吃惊的还是鹰城新光印染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赵新光。毛英杰出事的第二天早上,他就找到陶娅丽,拿出一张毛英杰三天前写给他的300万元人民币的借条。陶娅丽一怔:“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咋说我也是财务科长呀!”赵新光说:“你看看这张借条是不是毛英杰亲手写的?”陶娅丽一眼就认出那是毛英杰的笔迹。陶娅丽问:“毛总借钱时,说没说这钱是干什么用的?”赵新光说:“他说要买一台台湾产的平网印花机,半年内准还,还要给我20万好处费。”陶娅丽叹口气说:“毛总人已不在了,这事儿该咋办?”赵新光说:“就是卖公司也要还我的钱。我们是股份公司,这钱可不是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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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说着,鹰城满堂印染服装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肖满堂也来了。他拿给陶娅丽的借条是150万,也是毛英杰亲手写的。赵新光和肖满堂一拍即合,他们要求公安局立刻冻结毛英杰的一切财产。经过公安局调查了解,赵新光他们才知道,毛氏公司已于半月前通过合法手续卖给了鹰城大理印花有限公司,大理公司近几天正要派人前来接管。
“骗局!完完全全是一个骗局!”赵新光找到王金汉,要求公安局彻底调查。肖满堂说:“我敢保证死的人不是毛英杰,他是有计划、有目的地策划了这场骗局。说不定毛英杰早就把财产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找个替身,泼上汽油一烧,人们就以为他真死了,就不找他要账了。没门!”王金汉说:“你们先冷静下来,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五、深入调查
王金汉带着刘长发和朱南燕来到毛英杰家,接待他们的是毛英杰的妻子曹亚娣,她十五岁的女儿毛佳在美国上学。曹亚娣是个颇为内向的人,她对公安局如实说了毛英杰的一些情况。原来,曹亚娣知道陶娅丽、康筱美、徐芳是毛英杰的二奶,后来也听说了毛英杰又找了一个年纪更轻更漂亮的二奶唐蕾蕾。她们中前三位都在公司任职,只有唐蕾蕾例外,也是她唯一没有见过的二奶。
王金汉问曹亚娣:“毛英杰的身上有什么特征吗?比方说他身上什么地方长有痣?是否安过假牙等等。”曹亚娣想了想说:“他右腿膝盖下面有伤痕,那是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在地里干活被路边的拖拉机挂了一下,当时到医院缝了七八针,现在那个伤痕还很明显。”王金汉问:“他拔过牙没有?安过假牙没有?”曹亚娣又想了想说:“前几年他喝酒喝多了,上边门牙旁的两颗牙摔掉了,好像是上门牙的左边,不过他一直没有镶牙。”王金汉示意朱南燕做好记录,对曹亚娣说:“你能到医院太平间认认尸体吗?”曹亚娣点点头。当曹亚娣看见被烧得不成人样的尸体,看见死者的面孔是那样的狰狞,顿时吓得昏了过去。刘长发和朱南燕连忙上前把曹亚娣连抱带扶地弄出了太平间。
曹亚娣清醒过来后,对王金汉说:“就是他,他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他真狠心,抛下我们母女俩,连句话都不说就走了。”说着痛哭起来。见她的情绪平稳下来了,王金汉问:“毛英杰可能是被人谋害的。你认为凶手最可能是谁?”曹亚娣脱口而出:“陶娅丽!肯定是她雇凶杀人。平时陶娅丽掌握着公司的全部财权,有一回她私自挪用二百多万,被毛英杰发现了,差点儿把她告到法院。后来陶娅丽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回了一百多万,毛英杰看在和她有个三岁女儿的分上才不再追究。”王金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曹亚娣说:“有一回毛英杰喝醉酒,一五一十告诉我的。”
王金汉、刘长发和朱南燕从曹亚娣家出来,又驱车赶到公司财务科找陶娅丽。王金汉问:“18日毛英杰出事那天白天,毛英杰有什么反常举动没有?”陶娅丽说:“和平常一样。那天晚上10点钟时,康筱美说晚上5点半吃的,现在又饿了。我说我也有点饿,毛总就说,先到外面吃饭,吃过饭再接着查账。我们三个人就在公司对面的小饭店点了几个菜,毛总要了一瓶五粮液,基本上是他一个人喝光的。回公司的时候我见他走路摇摇晃晃的,我和康筱美把他扶到他办公室里的卧室,他躺下后我们才去财务科。中间只隔了半小时左右,毛总的办公室就失火了。”王金汉问:“你和康筱美把毛英杰送到办公室后,你们两人是不是直接到财务科?后来又出过财务科的门没有?”陶娅丽说:“是直接到财务科,进财务科后我俩就开始对账,直到发现失火前,谁也没有离开过财务科。”王金汉问:“据你所知,毛英杰除你和康筱美之外,他还和哪个女的有瓜葛?”陶娅丽说:“他的女秘书徐芳。后来听说他又找了一个女的,叫唐蕾蕾,年龄很小,很漂亮。不过我没见过。对了,我好像听人说过,徐芳认识唐蕾蕾。”王金汉看了下表,已是下午4时1刻。他问陶娅丽:“徐芳现在在什么地方?”陶娅丽说:“在董事长办公室旁边的秘书室。”找到徐芳,王金汉问:“听说你认识唐蕾蕾?”徐芳沉稳地说:“我和毛总常到美人夜总会,唐蕾蕾是在那里唱歌的女孩,后来他们的关系怎么发展的我就不清楚了。”王金汉一转话题:“18号晚上11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徐芳说:“我在家看电视,看到10点多就上床睡觉了。”王金汉问:“身边都有谁?”徐芳说:“就我一个人。你们是不是怀疑毛总是我害的?实话说,我真不希望他死,我刚为他打过胎,他答应要给我100万的损失费,他这一死,我去哪儿要那100万?”王金汉让徐芳在朱南燕的笔录本上签了字,就离开了毛英杰的公司。
警车里,王金汉说:“回去吃过晚饭,我们到美人夜总会一趟,找找唐蕾蕾。看来唐蕾蕾是个新宠,找到她应该有可能发现新的线索。”
六、唐蕾蕾回来了
王金汉从美人夜总会回到自己家,已是晚上11点多。到了美人夜总会才得知,唐蕾蕾至少有一个月没来过了。王金汉心情很沉重,他对唐蕾蕾这一线索最重视,线索却恰恰在这里断了。
半月后的一个晚上,王金汉正在家里看文件,电话铃响了:“王局长,我是英杰公司的徐芳,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有个重要情况报告:我刚才没事儿想到美人夜总会唱唱歌,你猜我碰见谁了——唐蕾蕾!唐蕾蕾回来了。我问她这些天去哪儿了,她说去海南旅游了。我趁她去换衣服的空儿在夜总会门口给你打的电话,你们快来吧。”
王金汉带着刘长发和朱南燕很快就驱车赶到了美人夜总会。在领班的配合下,唐蕾蕾被请到一个包厢。
谈了半个小时后,王金汉看着唐蕾蕾轻狂的神态,知道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便告诉她:“如果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必须把这半个月内所有坐过的飞机、火车、汽车、轮船的票和食宿发票全部交到公安局。”唐蕾蕾说:“这没问题,你们如果急着要,现在我就回家取。”王金汉便让刘长发和朱南燕跟唐蕾蕾回家。唐蕾蕾虽然不愿让警察跟着她,可为了证明清白也没办法。
第二天下午,刘长发带着唐蕾蕾提供的所有发票,按唐蕾蕾外出地点的顺序出发了。临走时王金汉交待刘长发,一定要弄清唐蕾蕾当时身边有人没有,唐蕾蕾是此案的最大嫌疑人。此案又是一个恶性杀人案,不管死者是毛英杰还是替身,肯定不是自杀,肯定有凶手。此案不破,整个鹰城市人心不安。当然,刘长发的这一趟差对外是严格保密的。
七、跟踪成功
一周后刘长发从海南回到鹰城市,扫兴地向王金汉汇报,没有迹象表明发现唐蕾蕾身边有过另外一个人。
直到一年后,也就是2006年9月初的一个晚上,刘长发终于跟踪成功,见到唐蕾蕾在一个叫柳庄的小山村给村口一个男的一包东西,连出租车都没下就走了。
王金汉忙问:“那个男的是谁?是不是很像毛英杰?”刘长发说:“很像,但我跟到一条胡同口时,人不见了。”王金汉说:“我说过,只要唐蕾蕾参与了谋杀,只要凶手不死,他们早晚会见面,早晚要活动。”
王金汉让刘长发继续监视,自己带几名刑警很快赶到了黑影失踪的胡同口。王金汉说:“看见没有,这条胡同有几十米,他不可能在很短时间内跑出你的视线,但他为什么一下就不见了呢?问题就在拐角处的这棵树上。”说着,他三两下登上一棵不高的石榴树,见土墙围起的院里破烂不堪,对面是一座山的山角,挖了好几孔窑洞。王金汉从腰间掏出手枪,示意众人跟上。他敏捷地奔到一个窑洞口,轻轻扒开垒在门口的玉米秆。窑洞里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王金汉压低声儿问:“有人吗?”没人回答。王金汉就用打火机点了一把干草,把洞里照亮。窑洞只有四五米深,不像有人住过,看地面也没有发现明显的脚印。王金汉又来到旁边一个窑洞,又用同样的办法点了把草扔进窑洞。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满脸胡须、满头长发的老汉“嗷嗷”叫着冲了出来。王金汉叫道:“站住!”但老汉执意要冲出去。王金汉一伸腿,将老汉绊倒在地。刘长发迅速将老汉的两只手腕从背后铐上,说:“昨晚就是他。”一个刑警从洞里干草中搜出报纸包的一包人民币。王金汉问:“你是毛英杰?”老汉战战兢兢地说:“我不是毛英杰。”王金汉问:“那你是谁?身份证呢?你躲在这里干什么?”老汉支支吾吾说不清。王金汉下令把他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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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公安局第一审讯室,老汉无法解释唐蕾蕾给他送的10万元人民币,终于说出实情。他叫陈进生,是个下岗工人。由于他长相酷似毛英杰,被毛英杰和唐蕾蕾收买。本来收买他是当毛英杰的替身,不料唐蕾蕾确定毛英杰已将2800万人民币用她七八个亲戚的身份证存入银行之后,顿生歹意,暗中又单独收买了陈进生。陈进生于2005年9月18日晚11时偷偷开门来到毛英杰的卧室,毛英杰对他说:“你就躺在这儿吧,待会儿一失火你就从后窗跳下去,我已派人在外面接应你,放心,你不会伤得太重,事后我会再付你30万。”陈进生表面同意着,乘毛英杰不备,一铁锤砸昏了毛英杰,把他拖到床上,在床上倒了毛英杰早已放在卧室的一塑料桶汽油,这桶汽油本是准备往替身身上泼的。陈进生点着一团棉花,扔到了昏迷不醒的毛英杰身上,然后顺着楼梯逃了。
八、审唐蕾蕾
唐蕾蕾被早已监控着她的刑警押到了市公安局第一审讯室。王金汉瞥了眼坐在铁栏后的唐蕾蕾,深深地叹了口气。
唐蕾蕾偷偷看了王金汉一眼,鼓足勇气问:“我想不明白,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会给陈进生送钱?”王金汉说:“我们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你整整一年了。”唐蕾蕾喃喃道:“哦,你们一直在怀疑我。”王金汉严厉地说:“说吧,你把密谋策划杀害毛英杰的前前后后说详细了。”唐蕾蕾说:“我和毛英杰在美人夜总会认识后,很快好了起来。其实,在认识毛英杰之前,我就知道他是个大老板,很有钱,也愿意为女人花钱,也知道他有妻子、女儿与三个二奶。我们熟悉后,我发现他一心想脱离鹰城,摆脱他的家庭和三个二奶。他表示希望和我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去生活。他怕我不和他走,雇人在重庆把我推到江里,然后他又跳江救我,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后来他又一次雇人到我的出租屋劫财劫色,故意让我虚惊一场,目的是逼我和他走。这都是他后来喝醉酒时告诉我的。接着毛英杰开始向外地转移资金。他太相信我了,他在外地存钱用的都是我亲戚的身份证。他向别人借了几百万,把公司也卖成了现钱。他还让我发誓为他保密,说这全是为了我。接着,我和毛英杰花20万物色了一个长相酷似他的人当替身,替身的主要任务是,在某个时刻扮成毛英杰,被烧昏后拉到医院,再买通医生开个死亡证明。那天晚上,毛英杰拉着他的两个二奶——财务科科长陶娅丽和设备科科长康筱美,以查账的名义留她俩到晚上11点,目的是想让她俩当证人,证明毛英杰确实在他办公室里的卧室被烧伤后身亡。毛英杰对我说,在实际操作中,可以在替身身上多浇汽油,让替身真的死亡,这样也不用买通医院的人开死亡证明了。我想了好几天,感到毛英杰心太狠了,他能抛弃妻子女儿,能抛弃三个二奶,谁能保证将来有一天他玩腻了我,不会抛弃我或杀害我?太可怕了!我和替身陈进生接触几天后,突然想,如果把真相告诉他,让他在替换毛英杰时将毛英杰打昏后烧死不是更好吗?那样一来,毛英杰的2800万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了。我只要给陈进生几十万,他又能死里逃生,他会不感激我吗?一切都按我的计划进行着,只是那天晚上陈进生逃走后,一年之内就把钱花光了,于是又潜回鹰城向我要钱。我去给他送钱时终于被你们识破。王局长,你们怎么会怀疑到我呢?你要让我死个明白。”
王金汉叹了口气说:“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在现场并未发现毛英杰的手机,但我们查到毛英杰的手机在18日夜9点到11点之间和一个手机号多次联系,经查这个手机号是你的。我在问你情况时,你却从不提你接过毛英杰的几次电话。当然,我也有意没有点破,怕引起你的警觉。为了确认尸体是不是毛英杰,本来想到美国查一查他女儿的DNA,后来得知他和陶娅丽也生有一女,我们就查了这个女儿的DNA,发现与死者一致。我们认定死的人正是毛英杰,他的死是另一个人有意纵火造成的。后来有人反映毛英杰死前借了两个人共450万,把公司也卖了,而他的个人账户上只有几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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