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这么一问,杨福利倒不知怎么开口了,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我叫杨福利,在三环路的建筑工地上当力工,这不快过年了嘛,我想将工钱结算了回家。”
  “一共多少钱?”白脸儿吐了一口香烟问。
  杨福利说:“总共三百来天,每天25元,大概是七千五百元左右吧!”
  白脸儿把办公室的门打开,示意杨福利他们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办公桌后边的软椅上说:“有合同书吗?把合同书拿来。我们用人都是以合同为凭的。”
  杨福利一下子就愣在那儿了。他来工地上找活做,就是工头一句话,哪来的什么合同?于是就说:“经理,我们都没合同。”
  “没合同你们来算什么工钱?我们这儿的民工可都是签过合同上过保险的。”白脸儿跷着二郎腿,将办公桌上一份合同书扔到了杨福利面前。“不信你看看,我们这上边写得清清楚楚。”
  杨福利拿起这份合同书一看,白脸儿说得没错,上面果然是公司和一个民工签订的劳务合同,还贴着民工的照片。杨福利的脑袋嗡的一声:自己该不会是被人家给骗了吧!于是稳了稳慌乱的心绪问:“经理,可我们的确在您的建筑工地上干了整整一年呀!我们大伙儿都没合同书,难道我们就白干了不成?”
  白脸儿不紧不慢地告诉杨福利他们,当初谁找的你找谁要工钱去,我们这儿只认合同书。杨福利急了:“可工头是让我们来找您的。”白脸儿说:“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和你们的工头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这回事儿,等过了年一准给你们答复。”
  杨福利急得哭开了,对白脸儿说:“我们给你们干了整整一年,现在口袋里连回家的火车票都买不起了,你要我们等到年后,这不是搪塞我们吗?你要是不给我们把工钱给结算了,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你们走不走?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可就喊人了!”白脸儿把门打开喊道。
  杨福利说:“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
  白脸儿二话没说,抓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工夫不大,进来十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还没等杨福利他们反应过来,就被架出公司门外。杨福利还想往里闯,被一拳打在了脸上,鲜血当时就从鼻子里边流了出来。看着凶神恶煞一般的保安和公司高高的台阶,杨福利的眼泪顿时如雨水般流了下来。
  
  二、同是天涯沦落人
  
  杨福利领头讨要工钱不但没要出分文来,还被公司的保安给打了个口鼻流血,半天才缓过神来。杨福利还想往里闯被大伙儿拦住了。冬天的天黑得早,眼看这天都下午三四点钟了,大伙儿此时又饥又饿,只得往工地上赶。好歹工地上还有个遮风挡雪的窝儿呀!吃完了晚饭后得找工头好好说道说道。
  回了工地,杨福利胡乱啃了一口早上吃剩下的冷馒头,就从工棚里钻出来想找工头理论去。
  这时就听见工友金波说:“大伙儿快看,楼顶上头有人!”
  大伙儿顺着金波手指的方向这么一望,可不是嘛,他们前面不远处的一幢刚刚建起来的六层楼的楼顶上站着一个年轻女人。因为冬天气温低,还没来得及粘上瓷砖,女人在楼上脚手架的灯光照耀下,大伙儿看得清清楚楚。大伙儿议论开了,天都这般时候了,一个年轻女人站在那儿做什么?
  杨福利一拍大腿:“不好,这女人是要跳楼!你看她目视前方的样儿,不是想跳楼又是什么?”
  大伙儿就出主意说赶快给110打电话,杨福利说:“来不及了,这样吧金波,你快去打电话报警,我一个人到楼上去把她给稳住,其余的人就站在楼下,万一女人从楼上跳下,大伙儿赶快去拦车往医院送。记住,女人现在或许正在犹豫,大伙儿千万不要说话,否则,女人一激动就会做出蠢事来。”
  这幢楼是杨福利和工友们盖起来的,因此对楼上的每个角落都非常的熟悉。只用了三四分钟,杨福利就到了楼顶。女人显然没有发现他,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出神。女人站的地方相当危险,只要再往前迈出一步就会从楼上掉下去。杨福利屏住呼吸悄悄地绕到她身后,“嘭”的一下就将女人给拦腰抱住了。女人被抱,惊恐万状,大叫:“你想干什么?”
  杨福利将女人抱到了楼顶中间,这才说:“大姐,我不是坏人,我是想救你呀!大过年的寻短见,可不是闹着玩的。”
  女人愣愣地看了一眼杨福利,一边挣脱杨福利的手一边流着泪说:“兄弟,我知道你是好心人,可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兄弟,你就别拦着我了!”
  纯朴的杨福利知道救人得救到底,于是就问女人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憋屈事儿?女人“哇”的一声就哭开了。经过交谈,女人告诉他,她是来城里寻找进城打工的丈夫的,丈夫都离家三四年了,至今音信皆无。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屯子里的人跟她说,一定是丈夫变了心在外边有了相好的。她不信,她和丈夫是自小在一块长大的,丈夫是啥样人儿她还不了解?不过,乡亲们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年月,人心隔肚皮,保不准丈夫在外头学坏了也不一定。看来,还得把丈夫给找回来踏踏实实过日子才好,于是就把门一锁,也来城里打工,一来想寻找丈夫,二来也想挣点钱回去。没想到给人家打了一年工,到了年底,老板竟不见了。丈夫又没找着,现在,她身上连吃顿饭的钱都没有了,无路可走了,就来到这楼顶上想闭着眼往下一跳就什么烦恼都解脱了。
  一听这话,杨福利就说:“大姐,咱们可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呀!按照你的做法,我也该跳楼了。”
  “为什么?兄弟,你活得好好的,怎么也想做那个傻事儿?”女人停止了哭泣。
  杨福利就把他的遭遇跟女人叙述了一遍,女人听后说:“兄弟,没成想这天底下还有和我一样的苦命人!”
  “大姐,你一定要想开些,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新的一年里你就能找到你的丈夫呢!”
  女人抹了一把泪说:“兄弟,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想死了。只是我一个女人家,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大过年的可怎么办呀?”
  杨福利一听乐了:“大姐,你要是不嫌弃就到我们工棚去住,给我们大伙儿做点饭啥的,有空闲我再出去给你找个活儿做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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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笑了:“兄弟,没想到我今个儿遇上了个好心人,好吧,那我就麻烦你了……”
  女人跟着杨福利来到了工棚里,大伙儿凑了点钱,买了几瓶酒和一些肉,在女人的帮忙下包起了饺子,工棚里头一回传出了欢声笑语……
  
  三、当保姆心生疑云
  
  这女人叫艾珍,一打听,巧了,也是龙湾乡的人。杨福利咧嘴儿乐了,原来是老乡,怪不得听起来声音那么亲切。一番梳洗打扮过后,大伙儿都睁大了眼:嘿,这艾珍竟是龙湾乡的秀女呀!那身段,那眉眼,比那些城里的女人不知耐看多少。艾珍不仅长得模样儿好,人也特勤快,花了整整三天,把这些大男人们的脏衣服脏被单什么的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又将被子缝好。大伙儿整整一年了才感受到了女人的温暖,于是一个劲儿地求艾珍留下来。
  艾珍说:“我咋好意思麻烦你们,我得去找个活儿做,再说,我丈夫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我的心也不踏实。”
  大伙儿都看杨福利,杨福利说:“珍姐,要不这样,你没找到活儿之前就在我们这儿住着,等你找到了活儿做再走不迟。这两天我也抽空儿出去走走,看看劳务市场上有没有合适的活儿做,我也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了,只能是一边打工一边讨工钱了。要不,咱俩一道去劳务市场,你看成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艾珍除了点头答应外还能再说什么?第二天就跟着杨福利他们来到劳务市场找活儿做。艾珍运气不错,工夫不大就来了雇主。来人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子,问艾珍做不做保姆,如果她愿意,每个月可以付600块钱的工钱,另外还包吃包住。女人让她照顾的是她的母亲,老人瘫痪在床好几年了,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都没有耐心,走了,她说这些就是让艾珍有个心理准备。艾珍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对她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有个活儿做,要不是杨福利他们的热心,她自己连吃顿饭的钱都没有了。
  艾珍跟着那女人走了。走了几十米,艾珍一回头,发现杨福利还站在那儿目送她,心里忍不住感到有些酸酸的。半路上,那女人自我介绍说她叫安娜,现在一家企业里工作。艾珍到安娜家的楼上一看,床上躺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安娜指了指妇女对艾珍介绍说,这就是她母亲,以后就叫她安姨好了。
  艾珍在安家做得不错,很快,就和安娜娘俩相处得和一家人似的。没事儿的时候,安姨就给艾珍讲一些他们家的事情。安娜的父亲十年前就和她离了婚,现在,她只好和女儿相依为命。安娜很争气,考上了重点大学,现在工作也不错,按理说她应当轻松一下了,谁想竟瘫痪了。有一回安姨说着说着就哭开了:“要不是因为我,女儿早就该有男朋友了,现在可倒好,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硬是一个男朋友也没谈上。”艾珍就劝:“安姨,安娜那么漂亮,工作又好,不愁找不到男朋友,您就别操心了!”
  晚上安娜回来的时候,艾珍就将安姨白天和她说过的话讲了一遍,安娜说她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可不知是什么原因,男朋友竟然和她提出了分手,以后就再也没谈过。安娜还将男朋友和她在一起的相片递给艾珍看,当艾珍接过安娜和男友的合影的时候,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相片上的男友长得竟然和几年未见的丈夫一模一样!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神形相似之人?于是就试探地问:“安小姐,您以前的这位男友长得蛮帅气的,长得蛮像我初中时的一个同学。”
  “是吗?”安娜一听就来了兴致,“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儿?说说看,你的同学叫什么名字?没准儿是同一个人呢!”
  艾珍说出了丈夫的名字,安娜笑了:“不是一个人。我男友叫欧阳实,现在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
  这天晚上,艾珍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丈夫呀,你在哪儿呢?
  
  四、出乎意料巧相逢
  
  一个双休日,安娜领艾珍逛了一回公园,回来的时候,安娜指着车窗外的一个写字楼说,她以前的男朋友就在这幢写字楼内办公。艾珍不由一阵感慨,丈夫虽然和安娜以前的那个男朋友长相酷似,可人家现在是堂堂的总经理,丈夫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吃苦受罪呢!
  自从她知道和丈夫长相相似的安娜前男友的办公地址后,不知怎的,艾珍每天出去买菜的时候路过这条街,都会停留一会儿。她希望见那个人一面,见到了他,也就好像看到了丈夫一样。可路过了几十回,也没看到这个人的身影。可啥事儿都有个“巧”字,这天,艾珍和往常一样想走到那幢写字楼前的台阶上歇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头晕,这时一辆红色小轿车在她身后“嘎”的一声刹住了车,艾珍一慌,手里的菜篮子就掉在了地上,身子也随之扑倒在地。
  车门开了,走出一对穿着时髦的青年男女,男的没好气地说:“真他妈的倒霉,大清早的遇上了克星!”女的倒是柔声细语:“怎么能这么说话?还不快去看看把人家撞伤没有,看样子,这人是给人家当保姆的打工妹。”
  男的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蹲在艾珍身边气急败坏地问:“怎么样,没事儿吧你?”
  “没什么,”艾珍扑了扑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她抬头一望,顿时就愣在那儿了。原来,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就是她想见的安娜的前男友!
  艾珍怎么也没有想到,男子竟然也打量她!更让她百思不解的是,男子的左眉竟然也有一道刀疤。丈夫的左眉不也有一道刀疤吗?
  “怎么,你们认识?”女的走到男的身边问。
  “不,不认识。”男的说,“这样吧,你先进去,我领着这位女士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伤着骨头。”
  女的点点头转身进去了,男的打开车门,示意艾珍坐进去。艾珍也想弄个究竟,就跟着男的上了车。车子开出不久,男的开口说话了:“艾珍,你咋到省城来了?”这回,男人的口音变成了家乡话。
  艾珍心里一颤,男的还真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丈夫刘达凯!
  “达凯,真的是你吗?”艾珍高兴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怎么不给家里来封信,打个电话?”
  要不是丈夫开着车,艾珍早就扑进丈夫的怀里大哭一场了。她怎么也弄不明白,丈夫进城打工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堂堂的大经理?要不是丈夫主动跟她说话儿,即便看了眉心上的刀疤她也不敢相认的。毕竟原来的丈夫只不过是个安分守己的农民,现在却成了城里的人上人!怪不得安娜的男友和丈夫长得如此相像,原来他们是同一个人!不过,她隐瞒了安娜这个细节,只问刘达凯刚才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刘达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说,那女人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刘达凯,你把车停下!”艾珍的眼里喷出火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儿?”
  刘达凯将车停在了一个僻静的树林里说:“艾珍,你冷静点儿,听我好好给你解释一下好吗?”
  见艾珍没言语,刘达凯讲述了他进城打工的经历。刘达凯说他进城后,先是在一家汽车修理厂打工,后来在修理厂前救了一位突发心脏病的老同志,老同志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收他当了义子。老同志把他安排进了他的公司里锻炼,经过几年的磨练,现在成了公司的总经理。更重要的是,经过接触,老同志的女儿也爱上了他,成了他现在的女朋友。刘达凯也隐瞒了和安娜恋爱的事儿。
  “你飞黄腾达我不怪你,你移情别恋我也不埋怨你,可你总得给家里报个平安吧!你知道家里都急成什么样了吗?我这一年来又是怎样从苦中熬过来的吗?”艾珍说到这儿泣不成声。
  刘达凯说:“艾珍,你应当理解我的苦衷。一个打工仔走到今天这个境地容易吗?我之所以不想回家,是怕女朋友知道我结过婚的事儿!我的身份证都是假的,我跟她撒谎说我父母早亡,孤身一人,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啪!”刘达凯话还没说完,艾珍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刘达凯,你真无耻,为了达到你的个人目的,你连你自己的父母妻子都不要了!当初,我真是瞎了眼!”
  “艾珍,你别生气嘛!如果你愿意和我离婚的话,我可以一次性支付给你20万元,到时候你再找个好的。”刘达凯说着,“扑通”一下就给艾珍跪了下来。“艾珍,我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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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珍一阵冷笑:“求我跟你离婚?没门!”艾珍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刘达凯望着艾珍的背影,恶毒地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刘达凯想做成的事儿,没有人可以拦住!”
  
  五、讨路费二次被打
  
  艾珍离开了刘达凯,心里难受得像刀扎一样,两脚不由自主地大步朝杨福利的工棚走去。
  雇主家离杨福利的工棚不远,可杨福利并不在工棚,一打听,工友们告诉她,杨福利在工地附近的铸造厂找了一份打更的活儿做。在工友的指点下,艾珍找到了那家铸造厂。
  艾珍站在更房门口刚想推门进去,忽听里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娘呀!儿子不孝呀!连您的活口儿都没见着呀!”
  是杨福利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杨福利的母亲去世了?想到这儿,艾珍就推门进去了,杨福利扑在床上一边用拳头捶打着床铺,一边嚎啕大哭!
  “兄弟,跟姐说说,出啥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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