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嚷嚷边踉踉跄跄地走了。
这一夜,石榴红写下她一生最后的一天日记。
第二天,人们发现石榴红溺死在尹家大院门前的溪流中。
当晚,村里有人听见在尹家大院的门前屋后,竟发出一声声鬼哭狼嚎似的声音。瞎子陈木瓜奔出那间破屋子,挥舞着双臂,仰天高呼:“榴儿!榴儿!”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奔向溪边,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疯了似的哭喊一夜的陈木瓜也挺尸在尹家大院的门前。
从此,每当月上树梢,尹家大院门前、溪流边,常会听到《月儿弯弯照九州》的胡琴声,有人还活灵活现地说,他们时常看见一男一女的身影相互搀扶,游荡在通往尹家大院的小路上……
六
尹承武听完胡乐天讲的故事,心潮汹涌浮想联翩。当年他与榴儿偷欢,除了发泄性欲和麻醉精神外,很难说是真心爱恋。他很后悔,如果当时自己能给榴儿找个正经人家嫁出去,也许她不会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场,他感到良心上欠债太多。现在他回来了,自己能为榴儿做点什么呢?能否见到他与榴儿生下的那个孽种?村里关于鬼魂出没的传说是真还是假……
尹承武直视着胡乐天,欲言又止。他一直在提防这个神秘莫测的胡村主任,此刻他一个激灵,不客气地问道:“胡村主任,你与尹家大院有何关系?”
胡乐天一愣,讨好地说:“家父胡老倌曾是尹家的长工,令祖母曾善待过他。我愿为尹先生效劳,我知道石榴红是尹家的人,她与瞎子陈木瓜露水野会,实在有损尹家门风,应该尽快超度她的亡魂,让她皈依尹家祭堂……”说着,胡乐天言犹未尽,却话锋一转:“不过,我要告诉老先生一件事,有人也在寻找石榴红,还要带走她的鬼魂。”
尹承武急问:“他是谁?鬼魂是个飘渺无实的东西,能带得走吗?”
胡乐天说:“榴儿是当年败退日军的家眷,她还有个在日本的弟弟,现在她的弟弟龟山一郎到中国来做生意,他愿出大价钱把姐姐的亡灵请回日本。至于如何安排,尹老先生自己拿个主意吧。”
尹承武很不屑地一笑:“龟山一郎是要钱来的,别听他唬弄。”
这时,虚掩的大门被推开,四五个壮汉推搡着两个日本人进来,前面的一个神情傲慢,后面跟着的一个紧紧抱住一台摄像机。胡乐天心中一震,赶紧笑脸相迎:“哦,龟山先生,你也太心急了,我正和尹老先生商量着……”
那个被称为龟山先生的日本人,口气傲慢地说:“村主任先生,你手下的人太无礼了,竟限制我的行动自由,还想抢走我的摄像机。你要明白,我们的交易是早先谈好了的,我能在不辨真假的情况下草率签约吗?有人告诉我,今晚你要在尹家大院接待一位从台湾来的客人,我猜想今晚我姐姐的鬼魂一定会出现,我准备了摄像机要将她摄录下来——”
胡乐天霎时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指责道:“龟山先生,我和你没有交易,不要胡扯淡!说什么要用摄像机摄录鬼魂出现,你不是有神经病吧?”
龟山一郎胸有成竹地说:“村主任先生请放心,鬼魂已经在我的摄像机里,我要送回日本做电脑数码三维技术剪接复原。我答应给村主任的拍摄费,如数照给一分不少。”龟山一郎瞟了尹承武一眼,更加亢奋地说:“你们要知道,一个日本女孩在中国受尽凌辱,成了鬼魂还得不到安宁。我要让我的亲友目睹这悲惨的情景,我要把她的生死编为历史新教科书,作为有声读物,让日本的年轻一代更真实地知道当年日军在华没有暴行,只有屈辱……”
龟山一郎的一派胡言乱语激怒了尹承武,他拍案而起,大声叱喝:“你这狗日本的,你敢歪曲事实,篡改历史?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中国的尹家大院!中国人是不会听任你胡作非为的!”尹承武握紧拳头,挥拳砸向龟山一郎……
七
胡乐天害怕引起冲突,闹出国际官司,紧忙赔着笑脸,拦住尹承武,请他先消消气,并挥手叫手下的人退出。
龟山一郎见状赶忙收敛起来,立即上前对尹承武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失礼了,想来这位就是从台湾来的尹老先生!本人叫龟山一郎,论你我的关系原本还是亲戚哩,我们的心应该同样为樱子的悲惨遭遇而滴血——请尹老先生宽宏大量帮助我,让樱子魂归日本国,让她含笑在樱花丛中。”
尹承武断然回绝:“这里没有樱子,只有榴儿,只有石榴红,她早已选择做一个中国人了!她的遭遇,她的情爱,她的不幸,离不开中国特定的历史、特定的风土人情。她生是尹家的人,死是尹家的鬼!我是尹家唯一存活的主人,我有权利要求你尊重她的生前意愿,她的魂灵必须留在中国的土地上!”
龟山一郎困兽犹斗,居然蛮横地说:“我们日本人不会背叛自己的大和民族,当年樱子是被战乱逼的,她不是中国人!樱子她那不屈的灵魂,是不会甘愿屈死在异国他乡的!”他仰头对胡乐天说:“村主任先生,买回鬼魂的钱,我付美金,我不会毁约,也希望你不要失信——我再一次强调,我可以用更多的钱把樱子的鬼魂买回去!”
“鬼魂不能出卖!”从阴暗的角落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走出一条鬼魅般的人影,猛地从日本人手里抢下摄像机,紧抱在怀里。尹承武乍一看还以为是蜷卧在柴房里的那个黄疯子,待认清之后,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是黄一虎!此刻黄一虎义正辞严地说:“这摄像机里装的是石队长——我母亲的鬼魂。在尹家大院,我母亲生下了我,而我却害死了她。我母亲叫石榴红,是中国人,我不容许任何人出卖我的母亲,更不答应出卖她的灵魂……”
在场的人全愕然了,沉默片刻,尹承武正色地问道:“你见过你母亲的鬼魂?”
黄一虎答道:“今晚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要不,你们从台湾、从日本跑来干什么?”
龟山一郎的脸上变换出一副很慈善的笑容,和蔼地说:“年轻人,我是你舅舅龟山一郎,我非常同情你母子的遭遇,你身上有一半是日本人的血统,你可以选择去日本加入日本国籍,成为龟山家族的一员,那时候,你就会大大地发财。来,把摄像机还给我,明天我带你和你母亲的亡魂一同到日本去。”
黄一虎吼道:“不!我不想出卖自己!”
胡乐天急忙上前安抚道:“一虎兄弟,想不到你的病好得这样快,我真为你高兴。我们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你应该相信我,把摄像机给我,我会和你一起保护你母亲的魂灵。”
黄一虎厌恶地叫喊起来:“够了,够了,胡乐天,我算是看透了你,你讲什么我们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你不过是利用我当炮灰打冲锋而已,你躲在后面发号施令;我打过我母亲石榴红,你却在她死后劫取她的财物。现在你趁我有病卧床之机,还妄想出卖她的灵魂,你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你是丧尽天良的禽兽!”
胡乐天被黄一虎抢白一顿,脸红一阵绿一阵,但他毕竟是刁滑之人,干笑几声,故作坦然地说:“一虎兄弟,有些私事,一时很难讲清楚,你还是先把摄像机还给日本客人,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向你赔罪。”
黄一虎犟脾气上来了,他把摄像机抱得更紧了,连声叫着:“不!不!不!”
八
尹承武被黄一虎的吼叫声搅得脑袋发涨,他神情沉郁地说:“黄一虎,你害死了石榴红,你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我告诉你,石榴红不是你的母亲,你不是她的儿子。”
听了尹承武这几句点中死穴的话,黄一虎狂笑起来:“哈哈哈,你是怕我攀附你尹家高贵的门第,认下你这个来自台湾的有钱父亲,可我是石榴红的亲生子改不了!”黄一虎从身上掏出一册笔记本说:“这是我母亲生前留下的日记,这本日记记下了我母亲真实的经历和真实的情感。当初这本日记被胡乐天骗走了,他就是根据其中材料,加油添醋编出故事,引你上勾,欺骗大家,以此谋取私利。他没想到,这本日记又被我偷回来了。我知道,你——当年的尹少爷,是我母亲第一个爱恋的人,我是你和她的情爱结晶,你看看去吧,我的生身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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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第21期 月儿弯弯照九州作者:沙 伦字体: 【大 中 小】
尹承武激动地接过日记本,认真地翻阅了几页日记,又看了看黄一虎伸出的手,他立刻相信日记是石榴红的遗物,而黄一虎不是他的亲生子。他神态凝重地说:“我和榴儿是生了个儿子,但不是你,而是站在你面前的村主任胡乐天!”
这真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胡乐天发愣了半晌,才摊开双手,似笑非笑地说:“尹老先生,你喝多了!”
尹承武瞅了胡乐天一眼,迅即将桌上的酒仰脖灌下,从容地说:“你刚才讲的故事编得很动人,只是你把主要的角色漏掉了。我是拍戏的,我来给你补上吧——当年,胡老倌丢失篮子与孩子后,曾对榴儿发誓,一定要找回孩子,后来胡老倌真的从黄阿狗那里把孩子偷回。黄阿狗为了糊弄视力模糊的老婆,又去抱养了一个孩子,这孩子就叫黄一虎。胡老倌把榴儿的孩子交给自己的老婆抚养,因害怕土改工作队找他清算历史旧账,就急忙逃往外地。15年后,当石榴红又回到古龙村,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胡老倌已不能对她诉说什么了,所以石榴红至死不知她的儿子就是胡乐天。那石榴红怎么肯定黄一虎不是她的儿子呢?我肯定她看过黄一虎的双手,发现黄一虎身上没有尹家男人遗传的手的标志!”尹承武见胡乐天矢口否认,他一把抓起胡乐天的右手,自己也伸出了右手,众人看到:在胡乐天右手的大拇指上长有小半片双重的拇指甲,而尹承武的大拇指上同样也长有小片双重指甲。尹承武说:“这是尹家遗传给男人的标志——假不了!”
九
比对之后,胡乐天僵在那里。他呆呆地盯着自己大拇指上的那片双重的指甲,暗地里怨石榴红在日记上写得含含混混。现在他不知尹家的这一特有标志带给他的将是什么?
“这真是悲中之喜啊!”龟山一郎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村主任先生,你血管里流的一半是日本人的血,你若愿意去日本的话,我可以效劳。”
“好呀!”黄一虎叫起来,“胡乐天,在你面前,一个是台湾来的老爸,一个是日本来的老舅,恭喜你人财两旺啊!不过你别忘了,你是害死你母亲石榴红的主谋,你是个凶手!你比我无耻,为了钱,你勾结日本人出卖自己母亲的鬼魂!现在你就跟你老爸老舅讨价还价去吧!”他高举着摄像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说:“石队长,我们的恩怨也结束了。二十几年的负罪感已压得我无法做人。你若灵魂有知,听我一句话,别到日本去。你要是真的被困在这小小的摄像机里,我就送你上西天吧!”黄一虎狠狠地将摄像机摔个粉碎,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尹家大门。
尹承武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迟疑片刻,感慨地说:“这场悲剧要是以喜剧来收尾,那太掉价了。我尹承武是个玩世不恭的人,我对榴儿负有良心上的罪疚,明天我要给她砌个墓,让她的灵魂有个安息之所。这些事就由胡村主任——我的儿子办去吧。”
龟山一郎与胡乐天面面相觑,正不知该说什么,这时门外传来了《月儿弯弯照九州》的琴声,众人惊疑不已,纷纷拥出尹家大院,只见不远处,黄一虎正拎着一台收录机,神态自若地沉浸在歌曲的回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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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第21期 相爱时分手作者:阳 儿字体: 【大 中 小】
一出地铁,我踩着高跟鞋拎着包就向930车站狂冲,再不快点就赶不上9点半的最后一班车了,我这个还在试用期的准白领可没有闲钱打车。930末班车从我身后呼啸而过,向百米开外的车站开去。我开始狂奔,“啪”的一声,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痛得我眼泪都快流了下来,原来鞋跟断了。“该死的廉价货!”我忍痛站起来,正好看见930末班车摇摇晃晃地开走了。
完了,又没赶上车,只能打车了。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辆“黑车”前问:“到天赐良园15块行不?”司机看都不看我一眼,说:“最低25块!”我堆起满脸笑:“师傅,我以前打车都是15块,何况你这又不是正规的出租车,您行行好,拜托!”司机瞟了我一眼,说:“这么晚了,25块,坐不坐由你。”
“你!你这不是宰人吗!”我忿忿地甩头往别的车走去,背后传来司机的嘲弄声:“你找哪车都得25块,没钱你就别打车啊!”声音引得旁边的人都回头看我。我又羞又气,快步走向最近的一辆车,拉开车门就坐进去,冲着窗外对那个司机喊:“我愿意25块坐别人的车,就不坐你的车!”
车子开得很快,两边的路灯飞速向后退去,我看见倒车镜里的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不知是为25块钱受到的羞辱,还是为大学毕业后遭遇的各种困境。这几个月,找工作四处碰壁,好不容易有一个公司试用,还受尽同事和上司的气。一个月拿一千出头的钱,平时加班不说,周末还得加班。这和在大学里风光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看着窗外繁华的北京夜景,心想它是不会为我这个外地女孩有任何改变,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在这个城市立足竟这么难!马上到家了,我掏出镜子细细擦掉脸上的泪,不能让卫辰看见我哭,不然他又该多想了。
当身心俱疲的我推开房门,看见满屋的凌乱,所有的东西都不在该呆的地方:地上的碗、桌上的衣服、床上的书……而我的男朋友卫辰正怡然自得地上网。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看家都成什么样了?你就不能收拾一下?就知道上网、上网!”我把包狠狠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床上。“宝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卫辰厚着脸皮笑嘻嘻地凑过来,“心情不好啊,我也是刚上网你就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他站起身挠挠头说:“好,我来收拾,就从厨房开始吧!”他亲了我一下,转身进了厨房。看着他的背影,我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气的男人真能照顾我一辈子吗?
当我洗完澡擦着头发走进房间时,卫辰正在呼哧呼哧地拖地,房间还真是干净了不少,桌上还摆着一碗青菜鸡蛋面。我慢慢走到桌边,捧起面,有些惊喜,原来卫辰还这么细心。
“宝贝吃吧!放了个鸡蛋给你加营养,鸡蛋吸油的,也不用怕胖,你上班那么辛苦,吃点消夜补补。”卫辰站在我背后说。那碗热腾腾的面把我一天的委屈不快都带走了,幸好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个这么照顾我的男朋友,我不是孤独的。“那我们一起吃吧,你也辛苦啊!”我挑起面条喂给卫辰,他一口吞下,有些严肃地说:“小姗,和我在一起你受苦了。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他搂住我说。
早上在公交车上接了一个大学同学的电话,原来她搬新家邀请我去玩。“好幸福啊!北京人和外地人就是不一样,人家都买新房,我还租20平米的小破房。”我边想边随手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到公司时,我发现手机没了,肯定是在公交上被扒的!我沮丧地盘算着,一部手机一千多块,我和卫辰一个月一共才赚3000元,除去房租、车费、电话费、伙食费、水费、电费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费用,得攒几个月钱才能买啊!看来只能买二手货了,想着想着差点又要掉眼泪。突然看见经理向我这边走,立马稳定好情绪,经理就到了我面前:“丁小姗你怎么老走神?你负责的那个客户怎么样了?”我怯怯地说:“还没谈好。”蓦地脑子里浮现出那个陆总看我时的眼神,有些冒冷汗。
“还没谈好?你想不想干了?一个case谈多长时间?陆总是大客户,你用点心思好不好!”经理的声音不大却满是威严,“你现在就去他们公司,这是你好好表现的机会,干好了自然不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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