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兰兰的父亲歪老五情绪很好,高兴地留他住下,并特地为他做了几道下酒的好菜。
酒毕,新月初升,忙碌了一天的歪老五不知是白天过于劳累,还是有意躲避,对姜浩说:“老朽身子欠佳,我先睡去了,你和兰兰聊聊吧!”说罢退去,一上床便鼾声大作。歪老五的离去,姜浩求之不得,他便移椅靠近刚坐下休息的兰兰身边。
这天兰兰特意打扮了一番,长而黑的辫梢用红绒线扎了一个蝴蝶结儿,上穿一件草绿的紧身大件衣,下配一条青色的长裙,显得十分得体迷人。二人相依坐在窗前,望着娄江中的粼粼月光,谈得格外有情,不知不觉地两个身子越靠越近,兰兰身不由己地斜倒在姜浩的怀中,姜浩趁机紧紧搂住,恨不得将她揉碎。一时干柴烈火,如娄江涨潮一般,一对年轻人就这样融为一体了。许久之后,才恢复平静,兰兰如酒醒一般含羞地对他说:“浩哥,我一切都属于你了,你可别耍我。”姜浩说:“兰兰,看你说的傻话,只要我姜浩能平安地活着回来,一定会娶你为妻。”
“你不会忘记我吧?”兰兰双手捻着一对垂胸的双辫,亮起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更觉妩媚多姿。
姜浩抓过兰兰的细嫩小手,深情地说:“我这条命,本来是你爸网起来的。光凭这一点,我只属于你,我没任何理由不娶你。何况我们一见钟情,你不信,我跪地起誓。”说罢就要下跪。
兰兰急忙抱住他的身子:“浩哥,我只随便问问,谁要你赌咒?”翌日拂晓,姜浩与兰兰含泪拥别,匆匆地赶回部队去了。
兰兰送罢姜浩,回到家中,倏地在床边发现了一把短剑,仔细一瞧还有“中正、杀身成仁”等字样。是姜浩有意留下的还是一时疏忽忘掉了?歪老五要兰兰拿着剑马上去追,可是姜浩走前未说具体方向,茫茫大山,上哪儿去找呢?她只好将剑收藏起来。
就在这天晚上歪老五家中被盗了。
事情偏偏奇巧。盗贼是个惯犯,湖北公安人,得手后,火速离开现场,越过澧水大桥,直往老家赶。当行至石门境内的黑山峪时,盗贼大概想清点物品,借着月光打开包袱清数,除了衣服、银元之外,还有一把刻有“中正”字样的小宝剑。他不由心中一惊!他曾听说这是蒋介石赐给黄埔军校学员的,此物留着有害无益,且极可能惹来祸端,就顺手将它抛入路边草丛中,又急忙赶路了。
也许是神差鬼使,慈利与鹤峰交界处的走马坪有个小贩叫马一民,是姜浩的初中同学。这天马一民正好从津市贩米回来,走到黑山峪肚子陡然作疼,急去草丛中大解。方便之后,当他起身系裤带时,草中一道光亮刺向他的眼帘。他俯身一看,只觉像个宝物一样的可爱,于是将它拾起,捧在手中辨认,原来是一把中正佩剑。他早听人讲过这种剑的来历,全国只有61把,系珍贵之物,不由灵机一动:我何不将它带在身上,向家乡人炫耀一下自己的威风呢?我长期在外,谁也弄不清我当没当过兵,进没进过黄埔。反正黑白由我胡说,岂不是身价百倍。想到这里,马一民带上“中正剑”,高兴而归。数月后,他瞅住时机,特意向人露出短剑,说是蒋委员长亲赐,并天南地北胡诌一通。他编得有板有眼,自然有人相信。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们对他产生了敬佩之意,就连那鱼肉百姓的乡长也敬他三分。
斗转星移,县里城楼上白旗换上了红旗,慈利县城解放了!不到两个月,全县红成一片,各地相继都成立了农民协会。马一民本是个无产阶级,又因工作积极,成了农会骨干人物。虽然在清理阶级队伍时,人们因“中正剑”对他产生怀疑,但是他能言善辩,以“捡来之物”敷衍此事。他由于出身好,根子正,苗子红,办事很有能力,领导不但没有计较他,反而让他当上了民兵队长。随后他又在几次大的斗争中立了功,不久转成了国家干部,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大概是马一民福星高照,他平安地度过了土改和合作化两关,可是“文化大革命”这一关他却在劫难逃了。因为“中正剑”使他成了造反派的重点打击对象,被戴上了“国民党潜伏下来的军统特务”和“历史反革命”两大罪帽,真是跳进娄江也洗不清。他被造反派整得死去活来,造反派天天逼他交代“中正剑”的来龙去脉,可怜他连黄埔军校在哪里,门朝哪方开都一无所知,叫他从何说起呢?他对妻子哭诉道:“这硬是捡的一个祸害,看来我死期到了。”妻子拿不出什么妙计,二人抱头痛哭,直呼冤枉,暗暗祈求老天保佑。
造反派哪里顾他死活,马一民的审讯不断加码升温,把他打得皮开肉绽后,关进了高墙的黑屋中,与世隔绝起来。不久,马一民的独生子又患了肺炎,因无人治疗夭折了。马一民闻知悲痛欲绝,差点一头撞死在墙上。他的妻子由于忧心伤肝而离开了人世。这一沉重打击对马一民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他再也经不起精神摧残和肉体折磨了,一天深夜,他冒着生命危险翻过高墙逃跑了,漫无目标地沿着娄江河岸越过县境,向慈利县方向奔走。
初冬的天气,大山里气温极低,暗淡的月光也常有寒气。马一民奔了一天一夜,已是饥寒交迫,精疲力尽了。他一屁股坐在江边茶树下,望着对岸黎明前几户人家的灯光,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妻儿,埋怨自己不该拾那把背时的“中正剑”,一时悔恨交加。想着想着,猛然发现一只小船从水上飘来,他以为是造反派追他来了,眼前骤然一黑,见一棵浓叶大茶树闯眼而立,像一个魔鬼正向他伸出魔爪。他哀叫一声,解下裤带,悬于茶树上,打算自行了断……
(二)剑泪
世上的事情总是按正常的说法讲不清的,也许这就叫做传奇吧!
兰兰自从姜浩离开之后,整天神不守舍,尤其是晚上难以入眠,偶尔一合眼便与姜浩搂在一起,然后痛苦别离。因长期郁郁寡欢,吃饭无味,她日渐消瘦。歪老五见女儿精神不振,怕她走神发生意外,总是不离她左右。这天天刚蒙蒙亮,歪老五叫起兰兰说要到五里外的大山里请算命先生为姜浩算命。女儿在前,父亲在后,二人行至一棵黑影幢幢的大茶树下,兰兰忽然脚下一滑,仰面倒在地上,抬眼只见一个人正吊在茶树上,吓得直叫:“鬼!鬼!”歪老五从不怕鬼,赶忙把兰兰扶起,然后救起那个上吊人。算命事小,救人事大,父女俩立即七手八脚将上吊的那人抬回家。
被救之人经过父女一番精心调理,恢复了健康,慢慢半睁双眼,他以为到了另一世界,毫不顾忌地自报了身份:他叫马一民,并细诉其身世,还道出了他和姜浩的恩恩怨怨。兰兰听罢,又喜又急,喜的是姜浩的中正剑终于有了下落;急的是剑落造反派手中,怎能物归原主?况且是姜浩一去杳如黄鹤,生死未卜。她见马一民说话恳切,便大胆地将姜浩的情况如实地对他说了一遍。马一民这才完全苏醒过来,他惊喜地抓住兰兰的手说:“世间的事竟有这般巧合,两个落难者都被你们父女搭救!”歪老五插话:“这叫无巧不成书嘛!”
马一民经歪老五挽留,暂住了下来,以避灾祸。他与兰兰以兄妹相称。
兰兰最关心的还是“中正剑”,三句话不离正题,恨不得马上能见到剑和姜浩,为此烦躁不安。马一民好言相劝道:“兰妹,你且放心,姜浩是大富大贵之人,我看自有上天保佑的。”接着他又说:“要不是他的福好,我怎么会在这里上吊,让你知道剑的下落,这不是缘分吗?”
兰兰说:“说的也是,只是这剑又怎能要回来呢?”马一民瞟了兰兰一眼,不假思索地说:“据我所知,剑已被造反派头头王天生收藏了,这是千真万确的。”兰兰面露难色,马一民又说:“王天生是个无知的鲁莽大汉,只要公社革委会指示,他就会交出来。”兰兰说:“我们对革委的领导人既不熟悉也非亲非故,怎能得到‘圣旨’?”马一民摸摸自己的脑壳,一时沉默不语,心乱如麻:没想到兰兰所要的这把剑,害得我家破人亡,难道它是天生的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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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马一民在床上翻来覆去,只闻江涛一阵复过一阵。
次日早晨,河雾笼罩河面,五尺之外看不清物体。兰兰做罢早饭进房去叫马一民:“马大哥!马大哥!”无人回音,四处寻找,不见人影,她赶忙去禀告父亲。歪老五大吃一惊,心中猜测:他马一民是不是偷剑去了呢?要是真去了,岂不自投罗网?
马一民果然是偷剑去了,那可是一场生死较量。
王天生这几天带人追捕马一民,找了几山几岭,因过度疲倦,深夜搂着娶来的娇妻正在酣睡,发出猪一般的鼾声。一场噩梦,将他惊醒,矇眬中他似见一个黑影从新房的柱子上滑下来。王天生想呼叫,可是发不出声音。黑影在房中大胆地翻箱倒柜,抖开一件件衣服。当他在底层翻到一件红绸子包的东西,打开一看时,不由大喜!他正要抓上排气孔时,不料脚一滑,“咚”地一声,跌倒在地。这时王天生已完全苏醒,来不及穿短裤一跃而起,大喊:“抓贼!”他的妻子顾不了穿衣,抓起手电筒,也跳下了床,逼近黑影,夫妻合力将那黑影逮住,撕开蒙面布一看竟是逃跑的“阶级敌人”马一民!冤家路窄,马一民又落入虎口。
傍晚时分,歪老五收船时,从一位来自娄江上游的船工口中得到马一民的不幸消息,心急如焚,立马告诉兰兰。开始,兰兰半信半疑,第二天,兰兰到公社供销社买煤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议论马一民的事,同时又听到姜浩之死的传闻,顿时心中绞痛,泪如雨下,两脚挪不开步,眼前漆黑一片,脑中“嗡嗡”作响,双腿瘫软在地上哀号:老天为什么做得这样绝情呢?
夜风吹拂着娄江两岸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阵阵悲凉。歪老五坐在煤油灯前,一个劲儿地抽闷烟,“喇叭筒”卷了一支又一支,不时长吁短叹,满屋都是烟草味,好大一会才对兰兰说:“你给马大哥送点吃的东西去。”
兰兰咬咬嘴唇,点头依允。这天,她带上自制的熟干鱼、腊肉,驾一条渔船,迎风溯江而上。河风撩开她的衣襟,吹乱她的秀发,也扰乱她的心。停船上岸后,她急忙打听马一民的“牢房”。“牢房”把守森严,兰兰费尽周折,才被放进门。二人相见,泪眼相望。兰兰见旁边无人,向他道出姜浩死讯。马一民摇头苦笑:“此话只怕难以相信。”兰兰说:“这是我亲耳听他的乡亲们说的呀!说什么蒋介石处决了一批以姜浩为首的共党分子。”马一民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不可能就是他。”兰兰说:“只怕错不了,姜浩夜里还给我托过梦呢!”马一民叹了一口长气:“如此看来我们都是被剑所害呀!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才是。”兰兰抹干泪水,对他说:“往后可能更加严寒,你要挺住!”马一民反而安慰兰兰:“既是严冬,那么离春天也就不远了。耐心等待吧!”兰兰点点头。
(三)剑缘
1975年冬末,冰冻比哪年都大,山中许多老松树都被压断了,而且冻期也较长,好不容易才熬出了融期。这年残雪刚要化完,歪老五一病辞世,临死时他对兰兰说:“姜浩、马一民都吃过‘中正剑’的苦,你一定设法将这把中正剑找到手。”兰兰痛苦地送走了相依为命的亲人,孤孤零零的生活逼使她更加成熟。就在她感到茫然无路之时,一阵东风吹进娄江,吹绿大地,作恶多端的“四人帮”倒台了。马一民不仅被无罪释放,且彻底平反复了职,他还当上了娄中县对台办主任。在一派明媚的春光下,马一民提出要与兰兰成婚,兰兰思之再三之后应承了,只是有一个条件,要为姜浩设假坟,立上石碑。这个条件正合马一民心意,他欣然同意了。
结婚这天,夫妻拜了歪老五的坟墓,然后再拜姜浩及马一民的妻坟,并燃烧了香纸。晚上这对患难夫妻睡在床上,说不尽的风雨情谊和硝烟往事。他们正在兴奋,忽听有人轻轻敲门:“马一民同志在家吗?”马一民一听声音好熟,立即穿衣起床,开门拉开电灯一看,竟是仇人王天生!他本想痛骂他一顿,反过来一想:我是国家干部,岂能与他一般见识?他就客气地问他:“你有什么事情?”王天生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绸子包裹交给他。马一民打开红布,一声惊呼:“中正剑!”兰兰听到“中正剑”三字,也忙披衣跳下床,来到面前,经过辨认,正是姜浩的那把佩剑。当着王天生的面她说:“我们被它害得好苦呀!”她提议:“将它丢进娄江中去吧!”马一民却摇摇头说:“剑有何罪?既然得到了,还是收藏起来吧!”
马一民送走了王天生,目睹“中正剑”,如烟往事涌上心头,一连几天连续失眠。一天正要与兰兰到鄂西走亲戚时,他突然接到一份电报,说一位叫姜浩的台湾人回乡探亲。马一民听到这话,顿时六神无主,两脚发麻,兰兰闻讯更为惊恐:“难道真的冤魂不散?”二人百思不解,又陷入窘境。
1987年,正是山花烂漫,娄水泛春之时,一辆蓝色的轿车缓缓开进了娄中县委大门,直往统战部开去。马一民首先来到车前迎接,车内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满面笑容地握着马一民的手,二人互相注视良久,都在心中说:他是马一民!怎么脸上有那么多疤痕?他是姜浩!怎么只有一只耳、眼?还未让马一民反应过来,对方终于开言了:“你是一民老弟?”马一民迟疑好大一会才问:“你真是姜浩老兄?”双方经过证实之后,来到办公室,各自谈了别后的遭遇。
原来姜浩赴台后因失剑之事,不仅受到父亲责备,还受到上司严惩,被军统作为怀疑对象,对他进行秘密监视,并限制了他的通讯自由。1963年姜浩与同乡———空军驾驶员策划一次驾机起义回归大陆的壮举,不料事露,被冠以私通共产党罪名,新账老账一起算,把他打入死牢,受尽了人间地狱般的折磨,致使他面部致残。他天天扶着铁窗夜望明月,苦思故乡亲人,泪水空流。一直到蒋介石过世后,他才获得自由。说到这里他老泪纵横,话语塞喉。马一民问:“有人说你被处死是怎么回事?”姜浩说:“那纯粹是同名巧合。”“妻儿可好?”“孤身一人。”二人愈说愈近。马一民是个直肠子,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最后激动地说:“就是这个同姓同名害了我们呀!”他接着向姜浩讲明白了自己与兰兰结婚的本意。姜浩毫不嫉妒地说:“这能怪你们吗?”
当天,马一民派了专车,将姜浩接到家中。兰兰当着马一民的面,不由自主地一头栽进姜浩的怀内,痛哭不止:“我们都老了,望断肝肠啊!”姜浩抚摸着兰兰银灰色的头发说:“我不是回来了吗?”
姜浩在兰兰的带领下拜了歪老五的坟墓,看了自己的假坟,又像回到了当年,忽觉年轻了十岁。兰兰为姜浩弄了一桌好吃饭菜,席间姜浩感慨万千地说:“一切都变了!”兰兰从箱子中取出“中正剑”呈交于他。姜浩双手接起,凝视许久滴滴泪珠落在剑上:“我们被它害苦了,将它砸了吧。”马一民马上阻拦说:“姜兄你错了,剑是劳动人民用血汗铸成的,谁掌握它,它就为谁出力。它有何罪?”姜浩说:“老弟所言也是,那就将它留给文物馆吧!”姜浩还带来10万元美金,决定给兰兰的村里办所学校,顺手交给马一民代办,真是皆大欢喜。
酒后,马一民爽朗地提出:“既然姜兄回来了,兰兰是你的,你们应该梅开二度,我决定明天与她办理离婚手续。”马一民转脸问兰兰,兰兰只是直哭不语…… (责编:非本 图:薛志华)
[1] 2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4月TOP 《故事林》
>>> 2008年第13期 变心女友作者:鲁义斌字体: 【大 中 小】
黄俊峰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内科医生,这天他去上班,感觉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当时因为他要忙着查房,没当回事。等查完房、开完医嘱,闲下来时,一个同事跟他聊天,对他说:“没想到黄医生还是个高尚的人啊。”黄俊峰听出他话里有话,在他的一再追问下,才获知了一个令他五雷轰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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