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了,你等着给反贪局作证去吧。”余旺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梁友柱厉声制止道:“余旺,你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余旺扫了梁友柱一眼:“怕是你在他身上也有短?”
梁友柱一听更是火冒三丈:“你可别太张狂,当心早晚也得栽跟斗。”
余旺对自己明人不做暗事的举动,很是自鸣得意。他离开镇政府,便急匆匆返回厂里,直奔厂长办公室。苏信天一接到梁书记的电话,就慌三火四地冲出大楼,与余旺撞个满怀。他抓住余旺的袖子,苦眉苦眼地说:“小余兄弟,我哪儿得罪你了?”余旺冷冷地回答:“我不是你的兄弟,我是你的晚辈,我要做你的女婿——你不让小莺嫁给我,我就让你尝尝牢狱的滋味!”
苏信天愣怔了半晌,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有低声下气地哀求余旺放他一马,因为小莺已经嫁人了,他又没有第二个女儿。他愿意奉送20万元给余旺,让他娶一个比小莺更好的姑娘,只要他不把事情搅到反贪局去。余旺表示钱坚决不要,要就要小莺这个人。
余旺冷冰冰地等着回话,苏信天心焦如焚,他一遍又一遍地给女儿打电话,催她到厂里来。刚做新娘子没几天的小莺娇声软语地追问他着急的是什么事。当着余旺的面,苏信天又不便直言,强调说你来了就知道。
小莺带着新婚的喜气来到父亲的身边,没想到兜头倒下一盆冷水,更没想到的是知根知底的余旺竟要把自己的父亲送进反贪局!她夹在两个男人之间,左望一脸惶恐的父亲,右望一眼冷漠的男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本想求余旺饶过她的父亲,但她知道事情已闹到这个分儿上,而余旺又是一个决心要干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汉子。她沉默了好一阵子,含着泪对父亲说,她去公安局找冯军拿主意。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厂门口响起了揪心的警笛声,小莺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县检察院的人带上警车走了。
三
冯军能在县局当刑警,自然不是一般的等闲之辈。他听了妻子的一番哭诉之后,立马邀了县公安局的李副局长同去检察院说情,可熟门熟路也有摸不着边的时候,反贪局局长一脸无奈,还让李副局长碰了个多管闲事的软钉子。
冯军转而求梁书记出面找检察长,梁友柱可不是普通的镇党委书记,他还兼着县委常委呢,新近还传说他是下届县长的热门人选之一,让他找检察长,应该是能说上话的。果然检察长很客气地接待了梁书记还把反贪局长唤来作陪,可是一提到苏信天的案子,反贪局长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他说苏信天是个软蛋,一讯问,全坦白了,这案子我们不办也得办,除非举报人自认诬告,要求撤诉,否则没有其他可挽回的余地了。
1 [2] [3] [4]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4月TOP 《故事林》
>>> 2006年第13期 人才难得作者:刘 奔字体: 【大 中 小】
梁友柱将反贪局长的原话转告冯军夫妇,苏信天贪污50万元,已成为不争的事实,检察院即将提起公诉,苏信天面临的就是十几年的刑罚。小莺想到父亲无论如何都难以熬过这十几年的劳改,恐怕刑期未满,迎回家的就只剩下父亲的一只骨灰盒了,她为此悲伤不已。
既然官官相护的渠道走不通,小莺只好豁出去了,她跪着向她的远房堂姑父、西凉镇的首富彭大宽求情帮忙。
彭大宽是镇上矿区私企的大老板,别看他无官无权,仅顶着一个县政协常委的头衔,可社会能量却不可小觑。他的一个电话可以请来省市里的头面人物,推杯换盏;私下里还有一伙称兄道弟肝胆相照的黑道朋友。在当地,他想做的事儿,几乎没有做不成的。他见小莺哀声切切,自觉亲戚情面推却不过;再说今天会出现举报苏信天,明天说不准也会有人举报彭大宽。他不容小泥鳅掀大浪,答应小莺想办法摆平余旺。
官有官路,财有财路。彭大宽没有去官场找省市领导施压,也不让黑道朋友插手闹浑,他只托人下请帖约余旺到西凉大酒店喝酒聊天。通常彭老板请客都是由他手下的总经理、厂长们去张罗,轮到彭老板亲自下帖请客,那是给对方天大的面子。余旺明知彭爷的酒不好喝,但还是毫无惧色地应邀而去。
餐桌前,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四瓶65度的辽西白干也是面对面地立着。彭大宽先开口:“我是粗人,有话直说,请余先生来喝酒,咱俩不搞一口对一口地喝,而是一瓶对一瓶地干。如果我醉倒,这张一百万元的银行现金支票归你,你走,没你的事;如果你醉倒,明天就得去反贪局办理撤诉苏信天的案子,这一百万元——还是归你。”说完,他将现金支票递在余旺面前,随手将房门关上。
面对彭大宽的威逼,余旺不甘示弱。他将百万元支票推过去,说:“彭总,钱,我不想要;酒,我可以喝。要是我醉倒,我就去撤诉;要是你醉倒,明天你要把苏小莺送到我家。”说完,他用牙齿咬开瓶盖,一仰脖,将半瓶白干一口灌下。
彭大宽赞许地点下头,也举起面前的酒瓶,一连声咕嘟咕嘟响过之后,他把酒瓶底朝天向着余旺晃了几下,示意他说话算数。
余旺二话没说,继续将另半瓶酒一口灌进肚里。酒的辣劲几次让他皱紧眉头,吐出舌面。喝半瓶时,他还能翻着眼白瞟一眼彭大宽,再进半瓶时,他只会咧开嘴傻笑几声。还没等喊出再拿酒来,余旺就瘫软着趴在餐桌上昏沉沉睡过去了。
彭大宽开了房门,叫服务员来送茶水。他漱了漱口,拨通了小莺的电话,让她来酒店把余旺送回家,陪他到酒醒。
余旺睡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那一刻,他的眼皮还很艰涩地粘在一起,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烫地疼,身上的血液惊慌失措地流,他口渴难忍,不由自主地嘀咕了出来。这时,他感到有一缕熟悉而又陌生的气味徐徐飘至,一只温热的羹匙抵住他的下唇,一脉清凉的细流淌进了嘴。他低声地说:“小莺,谢谢你。”
小莺愣了一下,余旺已经两天一夜没睁开眼睛了,矇眬中还能知道自己在他身旁,她不由得内心一阵激动。
余旺终于揉开了眼睛,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望着身边的湿毛巾、污物桶,对小莺陪伴自己醒酒的日夜,感到由衷的感激。
小莺诚恳地瞅着余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串簌簌往下掉,她说:“旺哥,我替我爸向你赔不是,你还是去把他的案给撤了吧。”
余旺说:“我答应彭总,我醉酒了,赶明儿就去反贪局撤案——小莺,你还是离开冯军,嫁给我吧。”
小莺摇了摇头:“旺哥,咱们就不能做个终生的好朋友吗?你以为娶了我,我们就能幸福吗?不,不会的,你已经把所有美好的愿望都打碎了。”
余旺坚定地说:“打碎了可以重建,我就是要证明我的价值,证明男人的力量。”
说话间,天已擦黑了,余旺一再要求小莺留下陪他,心力交瘁的小莺也没有强行表示拒绝,随即她疲惫地靠着床旁和衣而睡。余旺一丝一毫也没去动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眉、眼、唇,想着两人过去相处的日子,直到第二天黎明到来。
天亮后,余旺见小莺仍在熟睡,也就让她一个人呆在屋里,自己悄悄地去了县反贪局。他向检察官承认是自己诬告苏信天厂长,那些证据也都是他一手捏造的,他甘愿接受处罚。
检察官面对余旺的自首,明知他不是诬告,但因上上下下有那么多人替苏信天说情开脱,也想顺水推舟,撤诉这个案子。于是睁一眼闭一眼,不加追究,把余旺交给县公安局,刑拘他三个月了结此案。
这三个月,小莺却有苦无处说。苏信天从拘留所出来那天,冯军没有陪小莺去接岳父回家。因为事后冯军打听到自己的老婆居然陪别的男人过了两天两夜,作为丈夫的他,即使是闭上眼睛,也想象得出来,在这么长久的时间里,一对孤男寡女之间会有多少尴尬的事情发生。他无法承受这般奇耻大辱。眼下小莺要回娘家伴父亲住,冯军索性快刀斩乱麻,趁机提出从此分居得了。至于今后要不要离婚,那就听任小莺安排。
小莺回娘家住没几天,就发现自己有了妊娠反应,掐指一算,正好有四十九天没来例假了。她本想回到冯军的身边,把这个喜讯告诉他,可一拨通电话,还没开口讲述,听到的就是冯军凶凶狠狠的辱骂声,他那无遮无拦的贬损,刺激得小莺恨生不能恨死有冤……
三个月,对刑拘的人来说,日子过得并不轻松,余旺总算熬满了90天,他抖擞精神走出拘留所,一路奔向苏信天家。他预计小莺陪他醒酒两天两夜不归,冯军必定认为自己戴了绿帽子,他和小莺肯定要吵到分手。苏信天虽是脱离反贪局审查,但丢掉厂长职务是难免的事。这一打击,轻则血压升高,心神不宁;重则病倒歪歪,卧床呻吟。由此看来,小莺极有可能陪伴照料父亲住在娘家,要是真有这样凑巧,他就毫不犹豫地向苏家父女当面提亲——娶小莺为妻。
余旺跨进苏家院子,脸色苍白的小莺迎了出来,一切正如余旺的预料。小莺说:“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来领你回家。”余旺直截了当地说。
“我怀孕了,冯军的孩子。”小莺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叫似的。
“没关系,只要是你生的,就是我的孩子,我把他抚养大。”
小莺抬起头说:“你真的不在乎?”
“我只在乎你!”余旺说罢,伸出双臂把小莺揽在怀里,就这样相拥着一步一步向自己家走去。
四
余旺的所作所为,让西凉镇上的那些选矿厂和钼铁厂的厂长经理们都吃惊不小,他们都有意无意地回避他,纵使他再有本事,也不敢用他。余旺心里一阵冷笑,你们不用我,我就非要你们聘我?熬过三个月的拘留所生活,他悟出了一个道理:要想干出名堂,既要有本事还得有靠山。他把梁友柱和彭大宽比较了一下,找机会投靠梁友柱为最佳选择。
说来也是一种缘分,第二年春天,梁友柱沿着自己早已铺好的路,顺顺当当坐上了县长的交椅。虽说当官的都不愿意惹上爱告状的,可梁县长对余旺却是另眼看待。
这还得从一件很棘手的事说起——
有一天,县福利铁合金厂因产品积压,企业亏损,一百多名瘸聋瞎的残疾人聚集在县政府门前静坐示威,要工资,要医保,要梁县长为民做主。
梁友柱是新官上任,他最愁的县财政早已入不敷出,他实在弄不到钱救济这些残疾人,而这群残疾人天天守在大门口,驱不走,推不得,县政府的形象给搞惨了。更悬心的是,他听说市委书记陪着常务副省长就要到县里检查矿区安全生产工作,要是让顶头上司看见这尴尬的一幕,且不说你这个县长是否称职将受到质疑,弄不好这类闹腾风还会将自己的乌纱帽给刮落。在内挤外压之下,梁县长搜肠刮肚,苦无应对良策。他突然想起那个人才难得的大学生余旺,也许这个后生可畏的能人能帮他救一阵火。
话分两头。梁县长愁思莫解之日,正是余旺因触犯官场游戏潜规则,被所有单位拒之门外之时。作为一个社会闲散人员,余旺反思再三,坚定了找梁友柱当靠山的决心,而梁友柱在面临急难中也想利用余旺来挽回危局,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事发当天,梁友柱说服县委一班人同意聘用余旺担任县福利铁合金厂厂长,同时将经营不善的县国营炼钼铁厂兼并为一体,以福利钼铁厂技改的名义向县银行办抵押贷款。资金一到手,余旺先补发拖欠福利厂残疾职工的工资,安定了闹事职工的情绪。此外,他坚决停产滞销的铁合金老产品,再调整布局,驾轻就熟,迅速转而上马冶炼钼铁矿石新项目。凭余旺对钼铁产品质量的超群把握,他的试产品一下就为工厂弄到了几份国外的订单。通过省残联的协调,又取得出口退税的优惠,没过多久,他就挣回了一大笔美金。与此同时,他还把过去的老厂长自己的准岳父苏信天拉到身边,出任营销部经理,启动他旧有的销售网络,扩大国内市场的生意。余旺毕竟是人才难得,经他精心策划,多管齐下,数个月后,福利钼铁厂便扭亏为盈。这时余旺也从西凉镇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挤进了县城颇有名气的青年企业家行列。当然梁友柱也因此获得了尊重人才,慧眼识才的美誉。
[1] 2 [3] [4]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4月TOP 《故事林》
>>> 2006年第13期 人才难得作者:刘 奔字体: 【大 中 小】
在余旺全力以赴拓展钼铁生产的日子里,小莺也顺利地生育了一对龙凤胎宝贝。余旺明知孩子是冯军的种,但因为爱小莺也就显得更爱这对龙凤胎,他逢人总是洋洋得意地说:“你瞧,我的宝贝莺儿和旺儿,他俩是我的一半和小莺的一半调和捏出来的,多可爱多可亲哟。”余旺的坦荡胸襟和爱心,让小莺每每感动得热泪盈眶。
五
人怕出名猪怕壮。余旺在炼钼业的崛起,炫人耳目,引起了矿业界竞争对手的眼红;余旺和小莺的和美婚姻点燃了冯军立誓要报夺妻之恨的怒火;梁县长对余旺的破格提携招惹出县里一些官员的妒忌……财、权、名三股社会势力在利益的驱动下很快就结成同盟,自然地形成对余旺的包围和狙击。最突出的是,长期把持矿区的私企大鳄彭大宽,他看出余旺的才干、胆识和潜在的野心,他不希望余旺的羽翼过于丰满,以免有朝一日成为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对手。开始时,他还看着梁县长的面子,答应优惠向余旺提供钼矿精砂,现在却来个釜底抽薪,突然放手拆台。其他矿主心领神会,也仿照彭大宽下恶招,或大涨底价,或拒不供货。福利钼铁厂生产面临断炊的威胁。而余旺签的又是国际供销合同,如不能及时交货,弄出外贸商业纠纷,损失就难以承担了。同行的这一杀手锏,是余旺始料未及的。眼看炼钼难以为继,余旺只好再次登门向梁县长求助。恰在这时,梁友柱提升为县委书记,新任的贺县长早先曾与梁友柱在西凉镇时有过摩擦对立,而此人是部队转业的副师级干部,在省里有硬靠山,梁书记当然不便越权行事。如此一来,余旺陷入了十面埋伏的困境!
为了摆脱危难,余旺只好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设法去西凉镇谋取一座矿山自采自给。于是,他打了一份报告,分发县里所有的领导,说明要和县局其他企业一样,把福利钼铁厂改制为股份制公司。
县里的领导们一研究,个个把脑袋摇得像夏日里的蒲扇。因为福利钼铁厂是安置残废人的企业,亨有国家政策优惠,一旦改制,他们担心余旺会辞退残疾人,然后把包袱甩给政府,到时候,县政府门口又要出现静坐示威,又要被残疾人弄得狼狈不堪。
改制被否决了,余旺轻易地拿到了挑战的筹码。他大模大样地跨入县长办公室,他对贺县长说:“部队打仗讲究轻装上阵,我带着这么多残疾人,怎么打出胜仗?我搞的是冶炼业,县里有的是矿山,我却无法开采,工厂生产面临停工待料。贺县长是带过兵的人,让你带一群老弱残兵,偏偏又不发给枪弹,这仗这么打?改制是大势所趋,早改早好,天大的困难我自己顶,决不给政府找麻烦。”
贺县长无言以对余旺要改制的想法,他觉得阻挡不成道理,只得向梁书记求援。梁友柱捉摸了一会儿,笑了笑。他明白了余旺的意图,绕了一圈,原来是想弄座矿山啊。这小子,野心不小,看样子是想分割彭大宽的半个天!梁友柱不想得罪拥有几个亿资产的矿主彭大宽,但又不愿意看到彭大宽在当地称王称霸,更加难以驾驭,不如趁这个机会,让贺县长出面,把余旺这颗硌人的沙子掺进矿区,这样往后于公于私都好交待。
贺县长动起真格,亲自带着余旺到西凉镇政府。原来,梁友柱提升到县委书记后,前镇长吴光辉升任书记,虽然他对余旺有看法,但又不敢驳贺县长的面子,满口答应将镇里的十三号钼矿,交余旺承包三年,价位1000万元。
十三号钼矿位于镇外的北河旁,探明的储量丰富,可是地质结构复杂,水文资料又不齐全。
Back to home |
File page
Subscribe |
Register |
Login
|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