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的眼泪还没落下来,楚楚竟难过得哭了起来。作为局长的儿媳,她知道“坏消息”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之路将陷入一种什么样的窘境。
“瞧你吓成了什么样子?没出息!虽是坏消息,还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他不过是退居二线,如今大权旁落,但工资一分也不少。”
楚楚立时破涕为笑:“退二线怕什么?该得的都得到了,该捞的都捞够了,连咱儿子的儿子的学费都准备好了,现在能安安稳稳退下来,你以为是坏事呀?傻小子,这是福,享清福!”
小两口很快摆脱了“老爸下课”的负面影响,照例学习,照例工作,照例生活,照例热热闹闹过日子。好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他们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老爸退位后记性不退,纪念日这天的清早就打来电话,将手提箱的密码告诉给楚楚,勉励他们“勤勤恳恳工作,老老实实做人”。说到底这份“厚礼”属于楚楚的“专利”,背着肖男,楚楚格外珍重地打开密码箱,发现箱内仅有一张折叠的白纸,此外没有任何东西。楚楚小心翼翼地摊开折叠着的白纸,原来是一大张白纸,仍未发现任何“厚礼”,难道这就是“厚礼”?像是审视“藏宝图”似的,楚楚反过来、掉过去地察看着这张白纸,突然她的眼睛一亮,耳边仿佛传来一个苍老悠长的声音:“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
舐犊情深,楚楚已经体会到一位父亲同时也是一位清官的良苦用心。尽管眼前的“厚礼”与原先的猜想有着巨大的反差,但是楚楚能够理解它,接受它。她慢慢折叠好这张白纸,重新放进密码箱内,珍藏起来。
在以后的岁月里,肖男发现楚楚整天乐哈哈的,工作上更勤快,生活上更节俭,他忍不住问她说:“老爸送你的……”
“美德。”
“美德?这也叫厚礼?”
楚楚朝肖男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父母的美德,是留给子女的最好遗产。天下还有比美德更珍贵的厚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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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第23期 冲澡冲出官司作者:苏景义字体: 【大 中 小】
刘坤、纪延、石叶三个边远山村小伙,来北方某大城市当农民工,住在离工地不远的工棚里。不远处有一座旧的10层大楼,因为年底要拆迁,一二层住户已提前搬走,仅高层还有一些住户住着。
夏季久旱无雨,已影响到城市供水。自来水公司大幅提高水价,涨到每吨水8元,以促使各单位节水。工地老板为节省成本,一收工就将水龙头紧紧锁上,这可就苦了那些劳累一天的农民工。他们干一天活,身上一身灰一身汗,没地方洗没地方涮,回到又热又闷的工棚里,那难受的劲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无奈之下,他们每天上班时趁着老板不注意,就偷偷提些水藏进工棚,下了班蘸水擦擦身。尽管他们是小心翼翼地做,但还是被狡猾而又吝啬的老板发现了。老板大发雷霆,对他们一顿臭骂,宣布从账上每人扣半个月工资!对此,他们不敢顶撞也不敢跳槽,因为老板手里欠着他们半年多的工资,说是年终一块发。
他们就想,哪里能找到水呢?能洗一洗呢?他们也知道,在这个大都市里,有许多碧波荡漾的游泳池,还有无数这样那样的洗浴中心。但这些地方他们都去不起,因为老板只是管他们吃饭,每月连零花钱都不发。
他们就这样难受地熬着。好多天后,老板才给满身酸臭的民工们每人发了10元钱,让他们到澡堂去洗澡。
刘坤、纪延、石叶飞跑着去找澡堂。但是他们跑了好几家洗浴中心,最低的也要一人10元。他们嫌贵,最后他们听人说,市郊有家洗浴中心,大池每人只收3元,便挤上公共汽车赶去。
可是,到了那里,服务员见他们脸黑衣脏的样,说啥也不接受他们,说:“如今水这么金贵,你们三人下去,会污染一池好水,再带些病菌进去,老板知道了,这不是砸我的饭碗吗?”他们好求歹说,服务员才答应他们:不准下池,只冲淋浴,每人6元。
他们是饿着肚子回来的,6元洗澡加上3元的来回车费,哪还有钱吃饭?从此,他们再不敢想洗澡的事。
过了些日子,在一个又热又闷的下午,刘坤眉开眼笑地对纪延、石叶说:“我们可以痛快地洗个免费澡了!”二人说他是神经病,说:“做梦去吧,谁会让咱们去洗免费澡?”刘坤指指天空,神秘地说:“老天让咱洗,天气预报今天黄昏有大雨。老板刚才对工头说的,让把水泥盖好,提前收工。到时咱不就可以痛痛快快冲洗冲洗了吗?”
果然,收工后三人刚回到工棚,就听雷声大作,倾盆大雨骤然而下。刘坤等三人飞快扒掉身上衣裤,只穿个裤头,欢叫着冲进雨中。
他们扭动着身躯,尽情搓着身上的污垢。这时忙中出错,纪延搓身由于用力过猛,把裤头的系带弄断了,裤头一下落到脚脖。这时正好有两个人打着伞走过来,他们大喝一声:“你们这三个不要脸的,怎么光天化日下耍流氓?”说着就追打纪延。纪延手提裤头回头就跑,但一下滑倒,那人追上来,抬脚就踢,另一人挥舞着伞把也吼骂着要对刘坤、石叶动手。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摩托车刹车声。三人一看,是位红衣女子蹙着眉走过来。三人更惊慌了,认为这女子肯定会加入到声讨他们的行列中。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女子却对那两个人喊:“哎,两位先生,你们凭什么打人呢?不要欺负乡下人嘛!”
“凭什么?凭他们没教养,凭他们耍流氓!”说着,两人仍不停地追打。
“住手,”红衣女子杏眼圆瞪地喊,“再不住手我立即报警!”
两个打人者被镇住了,但口里仍不服气,扔下一句“狗咬耗子”悻悻而去。
他们走后,红衣女子对三人说:“你们也有不对的地方,城市不比农村,不能脱得这么暴露。你们怎么要在雨中冲澡呢?”
三人说了事情的原委,她听了一怔,半天才说:“噢,事情是这样啊。”然后推着摩托车走了。
三人很感激红衣女子。他们虽然不是太了解红衣女子,但过去他们多次在这条路上碰到过她,她好像就住在那座旧高楼上。经过这次交谈他们后悔过去背后不该对她胡乱评头论足。后经打听,他们得知那女士姓林,在一家外企工作。
过了几天,夜里,纪延、石叶正又燥又热得睡不着,刘坤上厕所回来,悄悄说:“走,冲澡去。”原来,他上厕所路过那座旧高楼时,发现有一股清水从楼上流下来,大概是谁家的水管坏了或忘了关。这真是雪中送炭,他们跑去冲了个痛快,又用桶接了水洗了衣服。回来后,纪延说:“这倒是个不花钱洗澡的天然水头,以后,晚上到各楼下去转转,看还有水管漏水的没有。”石叶说:“别、别,别没找着水,让人家当贼抓了。”
虽这样说,第二天晚上,纪延真的鬼使神差般到附近各楼去转了。不一会儿,他兴冲冲回来报告:“昨夜冲澡的地方又漏水了!”刘坤不信,说白天他专门注意了那个地方,不仅不再漏,连昨夜漏在水泥地上的水都晒干了。纪延指天发誓,石叶说也许是水管又坏了!于是,三人又去老地方冲了个痛快澡。回来时三人议论:“这人家可真是马大哈呀!”
令人奇怪的是,后来这里天天夜里漏水,而且基本定时:夜里9点半~11点半!他们连续洗过几天后,认为事情不那么简单,因为水管坏也不会定时坏定时漏呀!再洗时,他们用手电筒照过,水是从10楼凉台流下来的。他们清楚地记得,那有可能是那位林女士的家。因为自从那次雨浴事件后,他们从那个凉台上见过她的身影。看来,这位女士又在定时帮他们呢。
他们想趁她上下班时,拦住她表示感谢。可是一连好多天,他们都没遇上她。于是,他们在一天下班后,穿戴整齐地跑上10楼敲她家的门,但敲了半天没人应。一打听,让他们吃惊的是,林女士已在一个月前就因公出国学习去了!三人愣在了那里。这是怎么回事呢?林女士的住房早就没人住了,那为何每天定时漏水、定时停呢?难道是神仙可怜我们,放水出来……
谜未解开,但水他们照常享用着。可没多久,就出事了。
那天,他们正在工地干活,两个警察来到工地,二话没说就要带他们走。他们说:“我们可没做过坏事啊。”警察冷笑:“没做过坏事?难道要等到把黄河挖开,把整座城市淹没,才算做坏事吗?走,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事吧!”
警察把他们先带到他们冲澡的地方,只见那里一片汪洋;警察又把他们带到10楼和9楼,林女士的房门已被打开,只见地面全是水,高级木地板和一些名贵家具都被淹坏了。10楼的水又殃及9楼。事情就是9楼的主人张女士举报的,因为她家的一些高档家具和电器也被楼上漏下来的水浸坏了。
警察经过调查,认为他们三个人趁林女士出国不在家之际,入室拧开水管偷水,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三人大喊冤枉。警察说你们有什么冤枉的?有人证明你们在长期用水,有人证明你们多次到林女士门前鬼鬼祟祟活动。而且,门前留有你们的脚印,门上有你们的手指印。算你们作案高明,没在房内留下痕迹,但也足够定你们的罪了!三人面面相觑,竟哭起来:“这真是黄泥巴粘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不久,由张女士起诉,三人偷水毁物案按法律程序,移交法院审理。开庭这天,作为受害者,9楼房主张女士和林女士单位的人都来了。林女士单位的人说,用电话没能和林女士联系上,但已通过其他人转告情况。
法庭宣判:判刘坤等三人共同赔偿林女士水费60元,共同赔偿林女士、张女士损失各15000元。张女士嫌少,当场叫起来:“上诉,我要上诉,赔得太少了!”刘坤等三人说,把我们杀了,我们也拿不出3万元。何况事情不是我们干的。在场的人都骂三人无赖,为了区区几十元的水,竟使两家财物受损,还不认账!真不是东西!
法官正欲宣布休庭时,进来一位女子,是林女士!其单位的人说:“你怎么回来了?学习不是还有两个月吗?家里的事,不用你回来,我们会替你处理好的。”林女士说:“这事太重要了,我必须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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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见第一当事人来了,又听她这样说,就问她有什么要求,旁听的人正要散去,见受害最大的人来了,认为又有好戏看,她肯定会对仨无赖进行声泪俱下的控诉。但林女士却平静地说:“这事不怨三个农民工,与他们毫无关系。”
人们一下子都愣了。法官说,你知道你这样说的后果吗?林女士说知道,我的损失不但没人赔,我还得赔张女士的损失。法官说,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林女士说:事情是这样的——看到他们雨浴以后,我想做点好事,帮帮乡下进城打工的人,但一直没想到办法。就在出国的前几天,我忽发奇想,就用细塑料管将水引到凉台外,然后我在交水费存折上存足了钱。我住的10楼,白天水压不够从来都没有水,平时都要等到夜里9点半,用水高峰过去,才来很小量的水。这一点水到11点半就又没有了,因为附近一家用水大企业11点半开始大量用水,直到天亮。自我搬来,天天如此,月月如此,极有规律。这样,就是水管敞开着,一个月也用不了几吨水。谁能想到,那家用水大企业会出事故维修呢?这样,我帮他们反而害了他们。
听了林女士的解释,人们更加目瞪口呆。天下会有这种事?法官也对这种做法不太理解,问:“是什么动机促使你这么做的呢?这样,你要面对不小的损失,你、你有足够的钱赔别人吗?”
林女士说,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出于个性。我从小是个好奇的女孩,做事喜欢别出心裁。二是出于报答,我被农民工救过。一次我眼看要落入色狼之手时,是几个路过的农民工打跑了色狼,使我免受侮辱。当我要感谢他们时,他们却悄悄走了。从此,我对农民工心存敬意,他们背井离乡来到城市,为城市建高楼盖大厦,干活重,吃得差,为建设和美化城市而忍辱负重,已经够累够苦的了。所以,当这几个农民工被打时,我仗义执言;知道这全是因为缺水冲澡时,就想送点水给他们,于是就采取了这种办法。至于说到钱,完全没有问题,但这不是我的钱,是国外老师及同学们捐赠的。当我在国外收到从朋友从网上发来的消息,得知家中因我而出了事时,我坐卧不安。开始我想,这事要是让外国同学和老师知道了,不定怎么骂我蠢呢!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知道了我的事后,全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并悄悄为我进行了捐赠。当老师将1万美元及机票送到我手中的时候,我流了泪。他们通过捐赠表达了他们的心意:一个人应以帮助弱者为荣呀!
说完,林女士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张女士,说:“这是3000美元,给您的赔偿。”
人们没有料到,这当中竟有一个如此离奇而又感人的故事。听众对林女士报以热烈的掌声,连法官也感动得鼓起了掌。
第二天,当林女士走出楼门,准备返回异国的时候,三个小伙已等在了那里。林女士说:“对不起,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小伙们说:“不,是我们对不起你。先前,我们不该在你背后说你不好的话。”
林女士说:“不好的话?说了什么?”三人吞吐半天,说:“我们第一次远远见你时说过,这女的多漂亮,搂她一下,死了也值。”
林女士一愣,弯腰放下皮箱,大方地说:“让我们拥抱一下告别吧。”
漂亮的林女士同三个农民工一一拥抱,三个农民工都哭得像泪人似的……
(责编:文讲)
[1] 2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4月TOP 《故事林》
>>> 2006年第23期 门卫的肖像作者:林济民字体: 【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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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教学楼的门卫赵老头,通常就是这样推门进入孙大羽教授的画室。他把刚收到的两封信放在茶几上,见孙教授正挥笔指导两个女研究生修改画作,便习惯地带上门退了出去。孙大羽教授新近刚晋升为杭州美院油画系系主任,他思想新锐,创作力活跃,是国内油画界有定评的实力派画家之一,尤以人物肖像画为同行们所称道。
孙教授坐在沙发上,正拆阅那两封信。一封是他的一个台湾朋友苗长风写来的,信里说,他即日从台北飞香港,在深圳、广州各停留两天,然后就到杭州来看望他。这个苗长风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画家,后来改行经商,在台北市中心办了个长风画廊,专门代理大陆画家的油画,成了一位小有名气的老板。他自从五年前买过孙教授的两幅女人肖像,以后就每年上门来买画。他出价不低,一尺见方的,每幅1万元美金。但苗长风挑画的眼力很不一般,买走的都是孙教授最得意的作品,使得教授一手交画一手收钱之后,心里总有着难以割舍的滋味。
另一封信是中国美协寄来的,有一个全国性的高校师生油画联展将于下月中旬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邀请孙教授参展,展出作品务必在下月上旬前寄达北京。孙教授估计一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安排创作,心里显得很有把握。
“方蕊,你继续画,等会儿我来提修改意见。胡娜,你过来,我先给你开个书目。”孙教授点名的方蕊,是来自东北大连的女研究生,正要完成毕业创作。胡娜是从四川成都来的女孩,是研一的新生,她应声来到孙教授的面前。
“这些书你必须10天内读完,还要写一篇不少于一万字的心得体会文章。记住:不论研究哪个画派,你都要吃透它,吃出你自己的心得来。”孙教授说着把开好的书目单递给胡娜,又把两封信放进手提包里,走出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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